且說辛修甫和陳海秋正在唸叨著章秋谷何時能回上海,而章秋谷此時正在水深火熱之中苦苦煎熬著。

原來,章秋谷被母親大人扣在家中,與他媳婦張菡露一起管理良種園的事。只是以章秋谷的性子,哪裡有那種耐心去幹這麼細緻的活計,一顆心跟長了草一般,野蠻生長,讓他吃不香,睡不好,站不穩,坐不安,真是個斜陽暮草惶惶日,舉杯難澆萬古愁。

不過,章秋谷也不敢表現出來,只得耐著性子,每天按時上班下班,按時給母親請安,按時哄媳婦哄母親,還有,按時練功!這日子,怎一個苦逼了得!就是過節,他都覺得過得不痛快。唉,在外面野慣了,獵美小玻璃心都被養得太活潑了,突然讓他安安靜靜地做個乖寶寶,還真是夠難為的。

好不容易捱到過了中秋節,然後,章秋谷的救星來了。

上海那邊發來電報,是顧升發來的,讓章秋谷速速返回上海,辦理道契的事情。當初買的那座莊園,只是簽了協議,還沒來得及辦理道契,那家人便急匆匆的走了,當時說好他們回去,家裡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再回來辦理道契。

章秋谷的心花盛開了一朵又一朵,瞬間就滿溢了。

母親笑眯眯地看著這個滿血復活的兒子說到:“讓菡兒和你一起去。”

章秋谷感覺自己瞬間就被八十一道九天劫雷給劈了個外焦裡嫩,啥意思?啥意思?啥意思嗎?

“不是,娘,良種園的事情還沒完事兒,正是關鍵時期,不能沒人管啊!”

母親似笑非笑地接著說:“對呀,我話還沒說完,菡兒和你一起去,是不可能的了。”

母親大人說話大喘氣不要緊,讓他差點背過氣去,他感覺自己的小心肝快被母親嚇得四分五裂稀碎稀碎了。

章秋谷偷偷的長舒一口氣,說到:“那邊的房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到上海,我們要不……咳咳。”

母親伸手掐了一把章秋谷的小白臉,笑著說:“你覺得,你的正房夫人都沒住進去,你讓小妾先進門,合規矩嗎?”

母親說“小妾”?這是已經接納的意思了?章秋谷狂喜!他巴不得和愛妾在外面逍遙快活,才不願意去那莊園住呢,他本來也沒有要住進去的意思,只是委婉地探探母親的口風,是不是已經接受他納妾的事了,結果讓他欣喜若狂!

“不合規矩,當然不和規矩,咱們是世家望族,行事自然要合乎禮數。”趕緊給孃親捶腿,諂媚道,“我把莊子打理得漂漂亮亮的,等著母親搬過去。”

接到電報都沒過夜,章秋谷就火燒屁股般火急火燎地趕奔上海。

這不,章秋谷再次見到陳文仙,而且告訴她這次出來母親沒給他限制時間,陳文仙興奮得眉開眼笑。小別又重逢,兩人春雲乍展,玉鏡剛圓;寶扣親除,銀鉤暗蕩。證相思於此夜,人面依然;問洞口之桃花,漁郎無恙。

章秋谷在家過了一夜,次日起了個大早,其實也不算太早,七點多鐘,陳文仙還在睡著,也沒驚動她,自己悄然的洗漱,下人端上來早點,匆匆的吃過飯便出門了。

辦道契並不複雜,手續齊全,當事人到場,沒多大會兒就辦妥了,隨後雙方又去了洋行,章秋谷將餘款給對方結算清楚,雙方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辦完事已經是下午,看看時間還早,去給陳文仙買了些零食和日用品,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章秋谷回來的時候,陳文仙正在吩咐下人準備晚飯。

晚飯後,章秋谷讓陳文仙進內室去打扮,要帶她出去:“今天天兒不錯,我也懶得到別處去,我們僱輛馬車到張園看看吧。”

陳文仙點點頭。

章秋谷便叫下人到善鍾馬房去僱了一輛橡皮亨斯美快車來,放在門口。

章秋谷換了衣服,看著陳文仙裝飾好了,穿一件白羅衫裙,戴一頭翡翠簪環,淡淡蛾眉,彎如新月;盈盈媚眼,靜若澄波。慢慢的移步出來,章秋谷攜著她的手一同坐上馬車。

章秋谷拔出鞭子,理順絲韁,右手的鞭子輕輕一揚,左手的絲韁一抖,那馬就放開四蹄,潑喇喇的向前跑去。

新馬路到張園,本來沒有多少路,風和日麗,草軟沙平,章秋谷的馬車一路風馳電掣。

到了張園,章秋谷循著石板路,加鞭催馬,到了安塏第門前停住,章秋谷從車上輕輕一躍而下,回身伸手將陳文仙扶著下了馬車。

章秋谷站在安塏第門前,抬起頭來四面一望,只見綠樹婆娑,碧草如茵,夕陽斜照,晚霞滿天,習習的晚風拂面而來,煞是清爽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