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康己生花了銀子疏通關係,原以為萬無一失高中舉人,卻不料竟然是雞飛蛋打,他罵了時曉一頓也無濟於事,時曉痛哭流涕地說自己辦事不利,沒想到那個州縣能力不足,沒能撬得動這個關係網云云。康己生也是無奈了,他總不至於打死時曉,把他辭退了?他還有點捨不得,似乎自己還是離不開他的。

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時曉是真的辦事不利嗎?

原來,康己生派時曉出去幫他找關係,買通主考官之類的,考舉人就能有把握了。

時曉原本是佃戶出身,家裡很窮。而他是個不安於現狀,很有野心的人,不甘於整日扛著鋤頭風吹日曬的,很小的時候便離家在外面混跡江湖,結識了一些江湖上的各色人物,與三教九流沆瀣一氣。後來康府招納奴僕,時曉便進了康府,從馬童開始,靠著自己的機靈勁兒,終於到了康府唯一的少爺身邊,成為少爺的得力手下,少爺身邊的紅人。

這次康己生帶著他一起到了南京,派他出去尋找門路。這個康己生也是個腦子拎不清的,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動用自己父親的人脈網,居然讓個下人去辦,而且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少年,去辦這麼大的事情,他一個最底層的小百姓,怎麼可能接觸到那種官員的圈子。

於是,時曉找到了一個他的舊識陳貴,說了這件事。陳貴也不含糊,立馬帶他去見了他們的老大劉亦輝,也就是那個所謂的鄭大老爺。

這是一個流氓幫派,手下數十人。

一座院子的客堂中,四個人正在商量著如何釣魚,送上門的買賣,豈有不做之理!

劉亦輝,一箇中年男人,全然不是前面的出場時那種花白鬍須,方面丰韻,眉目清朗的樣子,雖然還是方面,但模樣還是有許多不同的。他吩咐道:“做戲就要做全套。最高明的騙局不是把你賣了你還要幫我數銀子,而是你用一輩子的時間都無法堪破這是場騙局!剛好武定轎租的那處公館還沒到期,老二你趕緊去佈置起來。時曉和陳貴負責把魚引到那裡,時曉你要盯緊他,務比要讓他當場交割!”

老二答應了一聲正要轉身出去,又被劉亦輝叫住:“挑些周正的充作下屬,你明白嗎?”

老二點頭退下。

劉亦輝又對時曉說:“這件事,你要瞞住。道理想必你能想清楚,辦事不利和上當受騙是兩個概念。辦事不利,是因為你的認知層次還不夠,還是很有可塑空間的;而上當受騙,則是腦子問題,是根基,是培養價值出了問題。所以,你記住我的話,作為得力的下屬,可以出錯,但不能出危及你根基的錯,也就是不能讓你的主子認為你腦子有問題,能力不足。”

時曉一臉的受教模樣,頻頻點頭。

劉亦輝輕輕抿了口茶,又不緊不慢地說到:“如此,對於那個分成比例,你還覺得不公嗎?”

時曉急忙站起身來深深一躬道:“金玉良言,千金難求,小子心服口服!”頓了一頓又說到,“可是,等事情過後,要是他們查起來發現那家不過是租的房子,根本不是什麼鄭公館,騙局不是還是會揭開嗎?”

劉亦輝微微一笑,高深莫測的道:“何來騙局?那就是鄭公館,不過是我們租下來的罷了。而我,就是鄭老爺!你以為,我是隨便編造的這個人物嗎?何況,這種事,你以為他會去和鄭老爺當面對質糾纏嗎?”

時曉恍然大悟,深深的佩服。

於是,一個完美的“釣魚行動”出臺,釣的正是那個腦子拎不清的康己生。

而時曉,神不知鬼不覺地又涮了自己的主子一把!

康己生悶悶不樂地在家中坐了幾天,就有一些朋友來訪,見此光景,便勸他不必應試,趁著現在捐例大開的時候,不如去捐一個官,你又不是捐不起的人,就是捐個道臺也不是什麼難事。

康己生聽了如夢方醒,恍然大悟,便和他父親康太守說了,想要捐個道臺。

這位康太守素來溺愛康己生,簡直到了言聽計從無下限的地步,毫不猶豫地拿出錢來交給康己生,並且動用了自己的人脈網,幫兒子打點疏通。

康己生要圖體面,索性加了一個二品頂戴,差不多也花到了一萬三四千的銀子。

從附生上一直報捐到道員,卻是從來沒有的,也算得一件奇聞。啥意思呢?就比如第四十六章提到的那段小故事,一個職高畢業生,就直接成了正規的研究生,是正規的哦,不是走讀,不是代培,不是在職,正兒八經的那種。這已經不是三級跳,而是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的差距了,厲害吧!這倆人都是牛人,一個是有個牛逼屌炸天的粗大腿,一個是有個堪比李某的牛逼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