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李都司破釜沉舟,一招得手佔盡上風。老夫子推桌擋路,親兵飛身向前捕拿。李都司自恃本領高強,全不把這些放在眼裡。曾國藩目瞪口呆,公堂上驚慌一片。

值此危急關頭,不會武功只知種田的許老丈,突然彎下腰去……

(正文)李都司顯然已經知道自己求生無望,便橫下一條心來,要與曾國藩同歸於盡。依他的想法,就算不能得逞,也要為自己拼出一條活路來。

曾國藩本是一介書生,何曾見過這種場面?李都司餓虎一般地向前一撲,他登時呆了。

坐在旁邊的文案老夫子眼見情形危急,也顧不得多想,用手把面前的桌案下意識地往前猛地一推,正撞在李都司的腰上。老夫子身子本不強壯,加之長年伏案,缺少鍛鍊,更是瘦弱不堪。但手上的力道還是有的。他這一推,看似作用不大,尤其對習武的來講,更顯微乎其微,但卻給原本站在李都司身邊的兩名親兵創造了機會。親兵一見李都司動作稍有緩慢,當即向前一撲,一親兵抓住了他的一條腿,另一親兵則攔腰把他抱個正著。

好個李都司,腿被拉住,腰被抱住,但他並不慌亂,竟猛地一蹲,兩膀一抖,先把抱他腰的親兵甩開,又反手一掌,倏地劈向抱他腿的親兵。看那掌的力量,如果他一掌得手,親兵定死無疑。

蕭孚泗此時尚在昏迷狀態中,堂下的其他幾名委員也都是文員,根本插不上手。

一屋的人正不知所措間,但見許老丈,突然彎下腰去,猛吸一口氣,雙手猛地抱起沉重的老虎凳,毫不遲疑地對著李都司的雙腿便是一掄。

李都司不防有此一招。刑具到處,但覺大腿一麻,接著就是咔嚓一聲響動。

文案老夫子一見有機可湊,抓起石硯臺順手便向李都司的臉上砸去,不偏不倚,正中李都司的左眼。老夫子的這一手,在外人看來,幾乎和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不相上下。李都司上下負痛,用手下意識地來護眼睛;背後的許老丈又是猛力一擊,登時把他打翻在地。

這時,門外又有四名親兵跑進來。大家七手八腳摁住滿身血汙的李都司,又有人忙著把蕭孚泗扶起,委員們則忙著推桌案、撿硯臺。

曾國藩許久才緩過神來,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快把蕭管帶送進醫局去救治。”

兩名親兵得令,扶著蕭孚泗走了出去。

曾國藩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你這個畜生,竟敢加害一省團練大臣,何其歹毒也,罪無可赦!給本大臣大刑伺候!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還是發審局的大刑硬!”

親兵把老虎凳給李都司伺候上。

文案老夫子這時對曾國藩小聲說道:“大人,已到午飯時間。著人先把他押進大牢裡,等午後再審也不為遲。”

曾國藩想了想道:“也好。”

曾國藩對親兵說道:“把這個畜生先行關進大牢!午後聽候發落!”

曾國藩起身又對幾名委員吩咐道:“把他關進大牢,幾位都去用飯吧。”又對許老丈道:“老人家,您今天受累了。您同案上一起去用飯吧。午後,發審局一定還令愛個公道。”

許老丈一聽這話,撲嗵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別人都說您老殺人如麻,小老兒今兒才知道,您老殺的都是該殺的人哪!曾大人,您老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爺啊!”

曾國藩向委員們示意了一下,一名委員急忙來扶許老丈。曾國藩抽身走出公堂。

進了簽押房,曾國藩著人把守在轅門外的鮑超請過來,說道:“春霆啊,孚泗怎麼樣了?他遭了李都司的暗算,傷的可不輕啊。適才公堂上發生的事,你都聽說了吧?”

鮑超答道:“大人容稟,以春霆想來,那李都司自知罪孽深重,無非是要最後一拼罷了。孚泗原本就非他的對手,遭他算計,也在情理之中。我看了他的傷勢,並無大礙。大人,您老讓這個李都司纏了一上午,早該餓了。您老去用飯吧。”

曾國藩嘆口氣說道:“春霆啊,最近幾日,經發審局審理的幾個案子,都無確鑿口供,弄得我身心很是疲憊。李都司這個人,又與其他幾名案犯有所不同。他是協標的人,也是鮑起豹和清德豢養多年的咬人狗。就算他不曾糟蹋過許家閨女,僅憑他對團練大臣欲行不軌這一點,也夠斬刑。但他抵死不肯招供,這卻又讓人頭痛。”

鮑超一笑道:“大人且休煩惱。想讓李都司招供,這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大人先請去用飯,飯後,春霆保他乖乖地招供就是了。”

曾國藩一愣,狐疑地看了鮑超一眼,邊起身邊道:“走吧,隨我一起到飯堂用飯。飯後,我要見識一下你的手段。你鮑春霆當真能讓他招供,我晚上額外讓伙房賞你一斤‘女兒紅’。”

鮑超一聽這話,馬上高興地說道:“春霆性直,大人可不許打賴啊。”

曾國藩一笑答:“軍中焉有戲言?”

一瞬用完午飯。

曾國藩坐在簽押房裡一個人喝茶,鮑超帶著張委員、許老丈和一名文案老夫子,到獄中去找李都司錄口供。依著曾國藩,把李都司提到大堂審問。但鮑超認為殺雞不用牛刀,他只需到獄中走上一趟,保證讓李都司招供。鮑超好酒,一罈“女兒紅”對他的誘惑太大了。

鮑超臨行,曾國藩一再告誡,未請到王命旗牌,不可結果李都司的性命。曾國藩又特別交代給張委員,關鍵時刻,一定要勸住鮑超,以防出現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