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拾完了,她還喋喋不休地嘮叨。於是我頂撞道:“你今天來幹嘛的啊?從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給我找茬的是吧。”

母親把眼一瞪,吼道:“你說什麼東西啊——!你信不信我‘噼啪’弄你一個嘴吧。你個‘忤逆報’,從小到大別的本事沒有,跟我反對的本事是獨一無二。你一貫就是跟我唱反調的。你什麼事情能讓我省心啊,在家鄉比你小的鄰居家的孩子,一個個都已經結婚生子了,有的小孩子還上學了。你呢,到今天還整天的‘海混’。當初不讓你出來吧,你死氣歪咧地要出來。‘你能’,那麼能出個樣子給我看看。在外面混了七八年,也只不過這麼長、這麼短。我還以為你,靠你的那個同學闖出多大事業來了,可是到今天連一份正式的工作都沒有。你那個同學人家是公務員而且也已經結了婚。你呢?同樣是人,為什麼人家一個個好歹都混出樣子來了。你為什麼到今天越混越低,已經低到陰溝裡去了。要我是你呀,晚上想想都睡不著覺,早點侵死在‘茅坑’裡去了算了。還記得小時候和你一起玩到大的那個‘小華’嗎,人家還沒有念過大學,高中畢業後就學手藝。現在咱們那個鎮,十里八鄉的電器都是他修。如今蓋了新房子也成家立業了,今年下半年他女兒都要上幼兒園了。你呢,跟人家比比你混到今天,混出什麼名堂來了。真不知道你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母親的話深深地刺痛了我,但我不敢再頂一句嘴,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再頂撞一句母親肯定會給我一個“大嘴巴”。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不管你現在是多大年齡、還是否在公眾場合,脾氣一上來先打了你再講。所以我乾脆來個置之不理,隨你怎麼嘮叨和謾罵。我就往床上一倒、把眼睛一閉,你愛怎麼地就怎麼地吧。

只見母親繼續罵道:“你就這點本事,要麼跑出去、要麼把眼睛一閉表示反抗。那麼你做點事情‘入調’、‘上譜’,我就不來說你嘍。你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嗎?都已經三十開外的人了,還把自己當二十歲小夥子過啊。整天稀裡糊塗不想心事,你腦子留著幹嘛的啊?難道你腦子留著灌屎的啊——!現在還不趕快找物件結婚,要混到什麼時候才能想到要成家立業。現在再不找物件,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找。再過兩年恐怕連二婚都找不到了,剩下的只有死了老頭子的老太婆。真不知道你腦子整天想些什麼東西?難道你還想找‘電影明星?’你也不量量你的身價,就你那一副德行,就不要整天在這裡做白日夢了。要麼除非哪個電影明星瞎了眼睛才肯讓你找。不明白你還想要幹什麼?還不把那些不切實際的空頭心思好好醒醒。不要再害我急了,真要是把我氣死了你又有什麼好下場。希望你冷水潑頭好好想想”。

(我暗道,人家當公務員,那是人家底子厚。人家是G三代,如果你們要是當官我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再說結婚、成家,說的挺容易,叫我拿什麼來娶老婆結婚啊?就憑你只是從小把我養到大,現在還整天翻舊賬的挖苦我,如果再靠你幫我娶妻、成家,那我還有日子過嗎。)

我在心裡暗暗地頂撞著。母親還在那裡顛三倒四的嘮叨,有些話已經是,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了。但是我始終不接她的口,如果我要是一接她的話茬,或者頂撞她一句那麼正中她的下懷。

所以自始至終都是抱頭一忍。母親見我不和她吵,就在言語當中不停地激將我。但是見我還是忍著不予理睬,她罵了半天、嘮叨了半天她自己也覺得無趣。於是說道:“我今天的話你好好想想,自己應該怎麼做。”

我等了半天見沒有動靜,於是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突然發現在我面前有一個大肚子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定睛一看,卻原來是朱胖子。不知道朱胖子什麼時候站在我面前的了,而母親卻不見了。

這時朱胖子先開口問道:“剛才那個是你母親?”

我:“嗯……”

朱胖子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後雙手往肚子上一抱。接茬說道:“我不知道你母親為什麼對你發這麼大的火。但是現在都快到了吃中飯的時候了,你讓她走掉,好像不太應該吧。再說你母親從大老遠地方跑來看你,咱不說你帶母親去大飯店吃一頓,至少也應該到菜市場去買兩個菜回來陪她吃上一頓團圓飯。這才做到你在這裡的地主之誼……”

這時我猛然驚醒!沒等朱胖子把話說完,趕緊下床穿上鞋子。說道:“朱爺,麻煩你幫我看著點門。”

然後我飛快的向汽車站趕去。等到了“汽車站”,母親坐著回去的長途汽車剛剛啟動。於是我趕快追上去,但是汽車越開越快,汽車與我的距離也越來越遠。我大聲喊叫道:“媽——!等一等。”

但是這一切都於事無補。我眼看著母親坐著的那輛車背影離我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小,很快消失在視線當中。我鼻子一酸,眼淚婆娑。看著眼前的一切,都成了一片模糊。我無力的蹲了下來,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個嘴巴。朱胖子說得對,母親難得來,至少我也應該留她吃頓飯,而不應該無言的將她趕走。現在不管是我無意的,還是一時的糊塗我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失。

一連兩天我都無精打采的,除了上班以外我這兩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這一天午飯過後,嶽麻子來找我。

他一進來就朗朗道:“睡什麼大頭覺啊。起來、打牌去,大夥都等你呢。”

我躺在床上懶洋洋地說道:“不去,你們玩吧,我還是想睡覺。”

嶽麻子故意把眼一瞪,說道:“本大人都親自來請,你還好意思不去。大膽的刁民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說著嶽麻子過來一把把我抱了起來,當時我很驚訝。便問道:“嶽爺,你力氣夠大的啊。居然把我這麼大個人,你卻一下子就可以抱了起來。”

嶽麻子道:“你才有幾斤重啊,不過就一百多一點的‘瘦猴子’。我不是吹牛,煤氣瓶,我是一隻手拎一個而且一口氣上五樓都不帶喘氣的。邊上還有一個小夥子年齡麼不大,大概也就三十多一點吧。兩個手拎一罐煤氣瓶,上一層樓梯、歇一層。‘作他孃的孽,’老子的年齡,大他一倍還帶拐彎的。手裡拎的煤氣瓶也多他一倍,我上樓梯連氣都不帶喘的……”

我和嶽麻子邊說著話,便來到了宗衛東報亭。這時(啞巴),嶽衛方老遠就向我們招手。等我們坐下後,以朱胖子為首開始摸牌了,沒想到幾牌下來都是我贏。朱胖子道:“喔唷!小吳,手氣怎麼這麼鮮啊?這兩天不出門,是不是躲在家裡用‘味精’洗手的啊。”

嶽麻子吐了一口煙也在一旁起鬨道:“我們的小吳是,‘烏龜交了螃蟹運’。這就叫‘硬上加硬’,還有一句話叫作:時到、運到,尋個老婆帶個肚到——!”說著嶽麻子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著笑。尤其是啞巴笑得嘴裡的口水到處亂飛,我和朱胖子只能用撲克牌遮擋。這時我對嶽麻子回罵了一句道:“放P!”

嶽麻子也不生氣,笑道:“你呀,度量太小,這輩子都別想弄到女人。現在的這個社會里,你還想要‘CN’。除非搖籃去抱、託兒所去找。再說帶著肚子到有什麼不好,你還有個現成爸爸噹噹,還省下不少事呢。我看還不如,瞪一眼來閉一眼。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