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地,徘徊水榭。

魔界與神界一般,無分晝夜,四季如一,立冬之時,櫻柳湖依然春水盪漾,紅豔豔的柳樹櫻花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和風將如痴如醉的馨香帶到遠方。水榭當中,霓裳羽衣、姿容絕色的女子正低頭撫琴,湖裡的鯉魚因痴迷而沉到了水底,湖面上泛起一陣淡淡波痕。

忽然,她停下了琴來,蹙眉道:“真是稀客啊。不知哪陣風,把魔界第一鑄劍大師吹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金色法陣在女子身邊升起,凌峰抱著韓夜的屍身,緩緩步出法陣,冷聲道:“找你來肯定有要事相商,廢話哪裡那麼多?”

“要事?”水落櫻低頭撫著琴,故作不解地道:“你們男兒家有事,自當去找男人相商,我乃一介女流,哪裡夠格和狂地魔尊商量?豈不誤了你的大事?”

凌峰化出一道金色光牢,將韓夜封在其中,自己則趨身向前,金光閃過,眨眼就衝到水落櫻面前,掐住她白皙如雪的脖子,道:“說話如此尖酸刻薄,找死嗎?”

水落櫻反倒坦然,眉毛一聳,任由他掐著脖子,針鋒相對地看著他,道:“不錯,我是找死……凌峰大師,是男人就給我個痛快,反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凌峰盯著她看了許久,忽而鬆了手,雙手負於身後,仰天長笑:“哼哼、哈哈哈哈!你還是老樣子,讓我又愛又恨,有趣。”說著,又森然望著水落櫻,道:“不過你最好小心點,此人對我非常重要,你如以後再動他一根汗毛,別怪我不念往昔情分。”

“你和我還有什麼瓜葛嗎?凌峰,你做你的鑄劍大師,我當我的痴地魔尊,互不相干,憑什麼我要聽你的話?”水落櫻痴恨地說道:“再說了,你已經殺了他,我就算想動也沒機會了。”

“別給我裝傻充愣!”凌峰表情嚴肅地道:“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只是令他元神出竅罷了,如果真有心殺他,他還能留個全屍嗎?”說罷,又欺向她面前,抓住她柔若無骨的手,冷然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驅虎吞狼?總把一些小聰明當智慧,這就是我懶得和你呆一起的原因,礙事!”

水落櫻在凌峰面前當真一點脾氣都沒有,目光變得暗淡,煩悶地道:“沒錯,我是有害他之心!他知道我倆的秘密,我要殺他難道不也是為了我倆嗎?那封信我確實早就寫好,之前是因為沒人能活著替我送信,我也想看看你會不會真的在乎。”見凌峰一臉厭惡,只好道:“你為何把他的肉身帶到這裡來?想讓我替你保管嗎?”

凌峰背過身去,道:“我送他去鬼界,自有我的理由;叫你照顧他的肉身,也自有我的理由。”

水落櫻嘆道:“其實我不是不知道,魔界第一鑄劍師的美名還滿足不了你,你想做一把比軒轅劍還厲害的寶劍,那樣才算是六界第一!可惜你我不是重樓大哥,隨意出入魔界違反神魔約定,會惹上麻煩,好不容易遇到韓夜,他可以帶著此劍吸收各地靈氣,早晚能實現你的夢想。”

凌峰不置可否,向著遠方走去,道:“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水落櫻見其剛來就要走,便恚怨地叫住他,道:“凌峰!你把這裡當什麼地方?說來便來,說走便走?”

凌峰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問道:“怎麼?難道你以為留得住我?”

水落櫻對此人當真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心裡想他留下來可算是想瘋了,語氣軟了下來,道:“可我想你留下來,難道也不行嗎?我都已經這樣了,你卻依然無動於衷,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凌峰迴頭望了一眼水落櫻,意味深長地道:“你還願意相信我嗎?”

水落櫻點點頭。

凌峰化出金光法陣,背對水落櫻道:“把他的肉身照顧好,如果我再回來這裡,就永遠陪著你,不回傲山了。”

水落櫻道:“好,雖然不懂你想做什麼,但我等你。”

凌峰目光變得溫和了許多,但卻再也沒有回頭看水落櫻一眼,步入了法陣當中,回到了他的狂地。

再說韓夜的魂魄被凌峰打出軀殼外,全身被一層金色魔光包住,三魂七魄得以存而不散,才知是凌峰幫他元神出竅,只不過魂魄不受自己控制,飄飄然飛出殿外,接著眼前迷霧重重,等飄出迷霧,他才發現自己被傳到了某個界域的高空當中,正不住地往下急墜。

正不知如何是好,身旁三道金光閃起,魔劍、燭龍酒袋、鐵雕匕首全都出現在眼前,韓夜抓住酒袋別在腰間,握住魔劍想要御劍,驚覺靈力盡失。

這時,鐵雕匕首晃了一晃,向四面延展開來,化作一隻巨大鐵雕,將韓夜託在了上面,這才幫助他不再下落,道:“主人,你剛來陰間,無法適應只有魂魄的狀態,多修煉些時日便好了。”

“陰間?”韓夜聞言色變,道:“這麼快就到了鬼界?”

鐵雕點頭道:“是,鐵雕曾隨神將來過此界,非常清楚。”

韓夜乘著鐵雕衝出陰雲,抬頭一望,頭頂並無日月,天空灰濛濛一片,又俯瞰大地,不免震驚萬分——原來鬼界的地貌與人間一模一樣!

除了地貌,地面上房屋、橋樑、道路等等,只要是沒生命的東西,都與人間保持一致,唯一不同的是有些房屋上燃燒著幽幽綠火。

鐵雕見韓夜一臉驚訝,便道:“這裡的佈局和人間一樣,人間所有無生命的物事在這裡統稱為陽/物,一旦發生變化,這裡也會相應產生變化,只是在陰間裡,這些物事鬼魂們看得見卻動不了。”

韓夜問道:“那有沒有看得見動得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