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雲夢與焚天起了爭執,離開廣場,卻見薛燕抓傘背在身後,似乎在等人,便喚道:“小草?”

“公子無恙吧?”薛燕見雲夢來了,笑嘻嘻地說著,又見她面頰上淚痕點點,眉毛一收,道:“你哭啦?他欺負你?”

司徒雲夢搖了搖頭,牽著薛燕的手道:“走,回去吧。”

雲夢既不說,薛燕也就沒多問,打了個呵欠,倦意綿綿地道:“是啊,困了,回去睡覺。”

回到寢宮,雲夢便把和焚天的對話全數告訴了薛燕,薛燕並無太多驚訝之處,只道:“到底是活了這麼多年的老妖怪,還是挺聰明的嘛,要是真照他的想法去做,確實大有可能拿下人間。”

雲夢問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薛燕坐在床沿上,恣意擺著雙腿,道:“先不管他的事了,把呆瓜救出來再說,你還以為自己能說服焚天啊?”

雲夢蹙眉道:“我想試試。”

薛燕扶額嘆道:“哎呀!看來你才是我的姑奶奶!你怎麼老去想這些不可能的事啊?”

雲夢低頭沉思片刻,道:“不是不可能,羊玄保圍棋賭郡的故事,不知燕兒可否聽過?”

薛燕略略點頭,道:“聽說過,好像這個姓羊的下棋非常厲害,有一天,皇帝以郡為賭注,讓羊玄保和他下棋,結果羊玄保贏了,皇帝沒有食言,給了他一個郡。”

“是的,這個皇帝是南朝宋文帝,他輸了棋,但君無戲言,讓羊玄保去做了宣城太守。”司徒雲夢道:“此事史書裡有記載,除了羊玄保,往上還有謝安圍棋賭墅,往後人間賭棋的事情也早已不勝列舉,焚天既然善弈,對自己的棋藝肯定是自負的,不如和他賭一局,誰贏了答應對方一件事。燕兒你看如何?”

薛燕想了想,甩手道:“你也太異想天開了,連我都看得出,你下棋和他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贏不了!再說了,就算焚天是個守信之人,但他憑什麼要答應你下這盤棋呢?”

雲夢道:“其他我不知道,但是大哥現在和我吵,無非是我不贊同他攻打人間,在他眼裡要贏我不過輕而易舉,又能下棋解悶又可以說服我,他不可能不會答應的。”

“嗯,也是,他下棋非常輕視你,要讓他和你賭他十有八九會答應。一旦我們贏了,那麼無論叫他放了呆瓜還是放棄攻打人間,起碼有了個籌碼,此事有利無害。”薛燕忽而覺得雲夢說得有理,卻又道:“可是,橫豎你都下不過人家啊!說那些有什麼用?”

雲夢聞言低下了頭,道:“也是,我本來想,我棋藝不怎麼高明,燕兒或許可以給我支個招,差點忘了燕兒根本沒下過棋,看都看不大懂。其實也未必一定要贏,哪怕打個和也好啊。”

薛燕回想昨天焚天與雲夢對弈,忽而腦中靈光一閃:“對了小夢夢,這裡好像就有一副棋盤吧?不如拿過來,我看看。”

於是,司徒雲夢從櫃子裡拿出一副棋盤,這棋盤乃紅木所制,泛著幽香,薛燕盯著那棋盤,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道:“小夢夢,沒準你真的能贏他,只要他先讓你下!”

司徒雲夢不明所以,忙問高著,薛燕拿出一顆黑子放在天元,道:“焚天肯定要讓你先下,他喜歡執白,你執黑,水平低的可以執黑先下,是這樣吧?”

司徒雲夢點點頭。

薛燕問道:“我看這棋盤是對稱的,道理就和照鏡子一樣,他下哪裡,你相對就下到另一邊去,因為你事先已經佔著正中央了,唯獨這個位置沒法模仿,最後下完你豈不是贏定了麼?”

雲夢聞所未聞,聽得一愣一愣,忽而一拍床沿,喜道:“好像是這樣啊!我怎麼從沒想過呢?雖然有點耍賴,但這卻是最能贏我大哥的辦法了!”

薛燕又道:“焚天對下棋自負得很,第一把就這樣下,他絕對會吃個大虧,就好像他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般,但是這辦法不能常用,他既然棋藝高明,沒準以後就找到破解方法了,所以這個方法一定要用在關鍵時候。你和他賭棋,沒別的……”說著豎起一個手指頭:“一把定輸贏!”

司徒雲夢深以為意,拉著薛燕的手道:“還是燕兒聰明,多謝燕兒了。”

薛燕不以為意:“謝我幹嘛,我也是為了自己,為了呆瓜啊,傻夢夢!好啦好啦,早些睡吧,明天還很多事呢。”

於是,二女多聊了兩句,便寬衣睡了,只是雲夢想起白天的事,有些輾轉難眠……

翌日,妖主焚天一早便到了關押韓夜的密室。

韓夜見到焚天到來,冷冷地道:“哼,又來問魔劍秘訣?”

“時日尚多,寡人暫無心思討什麼秘訣。”焚天愁眉說著,往床邊石臺上一揮赤袖,紅光閃過,石臺上邊多了些酒菜,他語氣平淡地道:“關了數日,未曾予你飲食,今日補上。”

韓夜本來就中了赤龍蠱,自然不擔心那飯菜裡還有什麼毒,只是很驚訝焚天為什麼突然態度變好,問道:“怎麼?莫非你還有其他之事相求?”

焚天頷首道:“寡人確是有事請教,但不是公事,乃是一件私事。”

“私事?”韓夜大惑不解,只道:“焚天,若有我能回答你的,一定如實相告。”

“哦?”焚天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望著韓夜,面色威嚴地道:“寡人給你下了赤龍蠱,你不記恨寡人?”

“哼,要說不記恨,那也不可能。”韓夜淡然道:“但一事歸一事,你要攻佔人間,我要保護家鄉,立場不同罷了,我不認同你,但我可以理解你。”

“不認同,卻理解?”焚天看著眼前這男子,忽而朗聲笑了,道:“僅憑這點,便也值得寡人欣賞,若不是因為兩族利益,你與寡人或許能成為朋友。”說著,將盤子裡的酒杯裡斟滿酒,遞給韓夜,道:“實不相瞞,昨日寡人與義妹吵了一架,寡人性子比較烈,唯恐傷了她的心,故而一宿未眠,今早來此便想問你如何得解。”

韓夜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爽快地喝了焚天遞給他的酒,冷哼一聲,道:“想不到,野心勃勃的一代妖主竟然會關心起什麼兄妹之情?我倒是不知道你義妹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你和義妹爭執,我又能幫到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