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鄰居的描述,男人心痛地想要滴血,可他又能去指責誰呢?

鄰居的道歉,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他猶如一具行屍走肉,帶著一顆痛到麻木的心回到家。

房門開著,女人不見了,他四處尋找,卻只看到了女人的一隻鞋。

第二天一早,有人來通知他,說是在惠孃的墳前發現了一具無頭屍體。男人腳步踉蹌的奔到墳前,確認了女人的身份,也認出了女人身上的傷口。

女人是被一隻巨大的蝗蟲咬斷脖子而死的,而巨大的蝗蟲,他只見過一隻。

他沒有安葬女人,而是抱著她的屍體回了家。

夜幕降臨後,他終於等來了他的兒子,他拉開自己的衣裳,求他像咬死女人一樣咬死自己。他想要贖罪,想要他的兒子原諒他。

可他只是收了翅膀,用一雙浮著綠光的眼睛盯住他,然後給他講了自己的遭遇。

在聽完孩子的遭遇後,他抱著女人的屍體去了寺廟,剃度出家。

“你當和尚是你的孩子要求的?”

有了一個能夠變成蝗蟲的孩子,對於貓咪能開口說話這件事,老和尚顯得見怪不怪。他對著小貓唸了聲阿彌陀佛,低頭道:“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想要透過這種方式向他贖罪。他只給我講述了他的遭遇,他只告訴我,他要讓我好好活著,最好長命百歲。我知道,他是在用這種方法折磨我。”

老和尚之所以做和尚,是為了讓孩子看到他的懺悔之心,可他的這份懺悔之心,在他的孩子看來十分可笑。

這些年,他的孩子當著他的面,吃掉了整個村子裡的村民,他卻無能為力。

他面對著佛祖,佛祖卻聽不見他的乞求。他明白,是他罪孽太重,佛祖不願意渡他。

老和尚抬眼,看著已經走到他面前的南錦衣:“我知道錯了,若能重來一遍,我必不會再犯那些錯。可是姑娘,這世間焉有重走之路。”

南錦衣撫著他的頭頂問:“你說的那些錯究竟是什麼?是不會進城販賣皮毛?是不會對惠娘一見暖心?是不會娶惠娘,生孩子,還是不會遇見那個女人,跟著那個女人拋家棄子?亦或者是,早一年回來,救自己的妻兒父母於水火。”

老和尚抬著那雙渾濁的眼睛,嘴裡不停地念著阿彌陀佛。南錦衣問他的,他又何曾沒有自問過。假如一切都可以重來,他或許還會犯同樣的錯。因為在遇見那個女人之前,他以為他是愛惠孃的,他以為他和惠娘是能夠過一輩子的,可當那個女人出現之後,他與惠娘之間所發生的一切就都成了將就。

他對不起惠娘,對不起那個女人,對不起孩子,更對不起自己。

他是個罪人,連自己都不能救贖。

“難怪佛祖不肯救我。”老和尚喃喃道:“求姑娘助我解脫吧!”

南錦衣按著老和尚的頭向下一壓,老和尚的骨架瞬間碎成粉末,一口灰白色的濁氣,越過南錦衣的肩膀飛向廚房。

廚房的地面開始鬆動,四周的房子開始坍塌,一隻巨大的黑蝗蟲從院子後面鑽了出來。

南錦衣一邊叮囑貓妖,讓她護著柳韓山,一邊拿著赤紅傘,向蝗蟲進攻。蝗蟲雖然兇猛,卻是個沒什麼攻擊力的紙老虎,沒幾下,就被南錦衣打落,跌倒在那堆由白骨化成的粉末裡。

蝗蟲喘息著變成了一個乞丐,乞丐憤憤地盯著南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