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鳶回到永壽宮,見芸太后正坐在窗邊,興致缺缺的修剪花枝。

最近御花園中的花開得格外好,芸太后又喜歡這些濃豔的東西,每日便有宮女摘上幾支送過來。只是這會兒天色不早,花苞擱置太久,早已不似清晨時分新鮮了。

芸太后一看到花苞蔫下去,就不由得心生煩躁,好像總有人在時時提醒她美人遲暮那樣。

剪到一半,見文鳶進來,她立刻放下剪刀笑吟吟的開口:“如何?見到趙嬪了?”

文鳶點了頭,走上前將桌上的枝葉收拾起來,說:“奴婢今日見了她,倒覺得,她好似也不像傳言中那樣,還……挺有趣的。”

“有趣?”芸太后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文鳶,起身道:“行了,叫小丫頭去收拾,你隨哀家在外邊走走。”

文鳶這才放下東西,拿了扇子跟著芸太后出了門。

兩人去了後院遊廊,邊看池塘中魚兒爭相搶食,邊倚在欄杆邊上聊起了趙茯苓。

聽文鳶說趙茯苓自己開墾了花園種菜,芸太后神色有幾分訝異:“你這麼一說,倒確實有些意思。趙家出身名門,怎會有個喜愛伺弄田地的嫡長女?若是趙修明還在,哀家倒是想好好問問他。”

提起趙茯苓的父親趙修明,文鳶難得沉默了一瞬,又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娘娘叫奴婢去請趙嬪來看戲,若是趙嬪真隨奴婢出來了,娘娘要如何做?”

芸太后並未請戲班子來,所謂桃園開唱,只不過是句藉口罷了。

到時候人請出來了,總不能領到永壽宮喝一盞茶,再給打發走了吧?

不過文鳶想想芸太后的性子,倒覺得還真有可能。

她這樣的人,從出生起就是天之嬌女,入宮後又一直受寵,幾乎是從未看過人臉色。

所以一個被廢的冷宮嬪妃,確實也不值得她費什麼心思。

芸太后聽到這話,果然輕笑一聲,眉間帶著恣意隨性:“她若是真隨你出來,那便是榆木腦袋。陛下殺了她也罷,宮中並不需要愚蠢的人”

文鳶沒什麼表情,對這番話也不意外。

但下一刻,芸太后又說:“不過聽你說完,哀家又覺得宮裡若有這麼一個人物,還能多一份樂子。只是陛下想放她出來,卻又處處顧及……不如,讓哀家推她一把。”

文鳶錯愕抬頭,芸太后笑說道:“過兩日,你命人以良妃的名義,給趙嬪送些東西去。”

文鳶不解芸太后什麼意思。

芸太后卻搖著扇子,轉過身望向湖中魚兒道:“文鳶,你不覺得自皇后走後,這宮中甚是無聊?”

後宮已經是她的天下,新皇嬪妃不多也不爭風吃醋,每日裡連一點浪花都翻不起來。

權力男色地位她都有了,可仍舊時時覺得空虛。

若不重新找些樂子來,漫漫餘生,又該如何度過?

文鳶聽對方提起已故的先皇后,沉默半晌,忽然明白了芸太后的意思。

當年的妃後之爭,聲勢十分浩大。

不僅貴妃與皇后爭,連當今陛下也和先太子爭。前朝後宮,幾乎是時時都充斥著硝煙味兒。

芸太后就是好熱鬧的人,不攪混水渾身都會不自在。

可現在,後宮太平和了。

所以,她大概是希望趙嬪能從冷宮出來,攪一攪現在的局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