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被抬了下去,何喬新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剛坐下就看到何文淵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這姿勢還是何喬新教給他的。

不理會父親何文淵,何喬新看向了龍椅上意氣風發的朱祁鎮,眼神中透露著一絲審視。

見孃親孫太后坐了回來,朱祁鎮示意王振繼續。

王振往前略微的挪了一點,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靜靜地看著下方的眾人說道:

“皇上有旨,今夜除夕夜宴,本意是君臣同樂,但是之前出了一點意外,錢貴錢將軍不幸的暈倒了,皇上憐憫錢將軍。特此賞賜錢將軍綢緞百匹,黃金百兩。”

朱祁鎮露出了笑容,似忘了剛才的不快。

離朱祁鎮最近的二位太后反應不一,張太后看了眼錢貴,又看了眼錢貴的女兒,臉色露出慈祥的笑容。

孫太后再次眉頭一皺,眼中的兇光大盛,兒子的想法她一清二楚,可是她有點不能接受。

殿內,群臣還有皇親國戚們也是小聲議論云云,只不過都聲音很小,上方的朱祁鎮和張、孫兩位太后聽不到。

何喬新沒當回事,只當小皇帝愛惜羽毛,愛護自己的臣子。

錢貴喜不自勝、樂不開支。剛才暈倒後,加上年齡大了,錢貴身體有一些虛弱。吃力地站了起來,拉著錢嫋嫋費勁巴力的走到奉天殿中央。

錢貴跪了下去,錢嫋嫋見爹爹如此,也趕緊在錢貴身後一個身位處跪伏了下去。

“微臣錢貴與愛女錢嫋嫋謝陛下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祁鎮目光炙熱地盯著錢嫋嫋,想把錢嫋嫋看透,想知道這丫頭到底為什麼會吸引到身位一國之君的他。

“錢愛卿免禮平身吧!”

朱祁鎮抬起了手,示意錢貴與錢嫋嫋起來。旁邊站著的王振趕緊小跑下去,把錢貴兩人扶了起來,能被朱祁鎮一直信任不是沒有道理。

這時候何喬新已經明白了,剛才為什麼朱祁鎮不怪罪自己違抗口諭,後來還特意把自己的禮品拿到大殿上來,這不就是吃醋了嗎。

何喬新看出朱祁鎮對錢嫋嫋有好感,不只是何喬新看了出來,奉天殿內的群臣還有皇親國戚,上到郕王朱祁鈺、內閣三楊,下到陸瑜、範廣之流都看了出來,眾人看向錢貴和錢嫋嫋的目光就不一樣了。

剛剛跪伏在地,被王振小心扶起的錢嫋嫋,女性的直覺也讓她看出了朱祁鎮的目的,一時間覺得有些頭疼,內心暗想怎麼才能快點離開這個大殿。

殿內眾人的心思不一,朱祁鎮又嘉勉了幾句錢貴,才放錢貴父女二人回到了位於殿門口處他們的位置。

見夜宴步入尾聲,朱祁鈺不慌不忙地站了出來。看到朱祁鈺站了出來,朱祁鎮和一眾官員不禁好奇,郕王殿下要做什麼。

“皇兄,今日乃除夕,辭舊迎新之日,也是新一年開始之機,臣弟之前遇到一個奇人,是五臺山的得道之人,今日臣弟把他請來了,臣弟想請他在此給皇兄和大明算上一算。”

朱祁鎮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衝著朱祁鈺講道:“傳他上殿作法。”

朱祁鈺彎腰一拜,轉身朝外邊喊道:“傳公孫先生!”

聽到朱祁鈺的話,何喬新就想到了那日的老翁,果然就見到那日相見的公孫先生進入了奉天殿。

公孫先生還是一如那日,神情自若的帶著五個人,搬著法器道具什麼的,來到了大殿中央。

何喬新注意到,公孫先生胸前掛著一個口哨,就是當日在花仙樓看到的自己那個,按理來說應該在範廣手裡。

看向身旁的範廣,見何喬新面帶狐疑地望向他,範廣小聲對何喬新嘀咕道:“這個也是那個神偷徐付勇那個包裹裡的玩意,不過前天被郕王殿下借走了,這玩意兒發號施令賊好用。”

聽到範廣的話,何喬新沉吟片刻問道:“那範老哥,這個神偷徐付勇現在何處?”

“死了,被抓住後想逃跑,被我給殺了。”範廣撇了撇嘴,表情很是不屑,好似做了好事一般。

“死了?那小弟能問下徐付勇既然是神偷,為什麼會被抓住呢?”

“哦!這老哥我也沒想到,徐付勇這傢伙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在採花玷汙一名大家閨秀的時候,沒想到這個小姐武藝高強,給他打傷了,逃跑被我給逮住了。”

“就這麼簡單?”何喬新有點不可置信。

“就這麼簡單!”

何喬新陷入了沉思,江西布政使司的老宅防守力量強大,護衛們也是找的一等一的高手。在這種情況下,不知不覺的偷走了自己做的小玩意,還不被發現,因為這麼個奇葩原因被逮到,也是沒誰了。

奉天殿中央,公孫先生拿著桃木劍,身著黑白道袍,腳踩著八卦。

跟隨而來的五個弟子已經脫掉了外邊的大衣,露出裡邊顏色不一,象徵金、木、水、火、土五行的道袍。

公孫先生口中唸唸有詞,這邊剛從範廣話語裡清醒過來的何喬新,依稀聽到什麼“天道常自在”、“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之類的言語。

何喬新看著,只覺得這公孫先生騙術真高,還是有一點點東西的,至少能把朱祁鈺這個未來皇上騙的心服口服,這就很不簡單。

抬眼瞅了一眼大殿之上,何喬新就見眾人神色嚴肅,神情恍惚的看向正在作法的公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