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久了,顧宛寧聞到藥就想吐,藥都喝不進去,更別說病好了。

這一日裡,攝政王來到顧家,就聽聞了這一樁事。

“她身子一向極好,不過剛從府衙回來, 竟就病了。”顧夫人十分擔憂道,“偏偏她諱疾忌醫,連藥都不想喝。”

這風寒得久了,也容易落下病根。

攝政王聞言也很擔憂,“那我過去瞧瞧她。”

牢獄裡發生的事情,攝政王也都聽人說過了。

他大抵明白,顧宛寧這應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不過短短五日未見,顧宛寧躺在榻上, 整個人消瘦的不成樣子。

攝政王邁入房中,眼中閃過一抹心疼。

軟軟陪在顧宛寧一側,小大人一般的端著碗,舀了一勺藥,喂到顧宛寧的嘴邊,“孃親喝藥,藥不苦的。”

顧宛寧勉強喝了一口,卻忍不住反胃。

“軟軟真乖。”攝政王走近前來,摸了摸軟軟的頭,“這樣,你先出去玩,王爺叔叔餵你娘喝藥,好不好?”

蘇軟軟抬頭看了一眼攝政王, 遲疑的點了點頭,“也好, 王爺叔叔那麼厲害, 一定能哄孃親喝藥的。”

她說著又將一旁的蜜餞遞給攝政王,“王爺叔叔記得喂孃親吃蜜餞哦。”

攝政王被她的模樣給逗笑了, 道:“好。”

等軟軟出了,他順勢坐在榻邊。

顧宛寧欲起身給她行禮,卻被他給阻止了。

“本王沒有要病人行禮的嗜好。”攝政王如是說道,大手撫上她的額頭,還好,並沒有發燒。

他順帶著將碗放到一旁,“本王知道,你此病為何?”

“為何?”顧宛寧迷茫道,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王爺會知道?

攝政王道:“你天性善良,偏偏命運弄人,使你經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家破人亡,於是便發誓,也要讓罪魁禍首家破人亡,這本沒錯,可偏偏你太善良, 臨了竟有一絲不忍。”

“你卻又覺得, 這樣對你昔日的家人不公平。”

“一面是不忍, 一面是憤恨, 兩種不同的感覺拉扯著你的心,使你痛不欲生。”

“阿寧,你沒錯,你和蘇洪,不一樣。”

從前就有些許疑惑,在先前程銘狀告晉王妃的時候,這種疑惑得到了解答。

這是元貞二年,此時的顧宛寧並不認識晉王妃,更不知道蘇家所做一切都是晉王妃指使,按理不該針對晉王妃。

除非阿寧和他一樣,又活了一回。

他可憐的阿寧,帶著那樣痛苦的連他都不大能承受的記憶重生,偏偏還要忍受這種割裂的感覺。

顧宛寧眸子微動。

她沒錯嗎?

“對,你沒錯。”攝政王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正因為你是一個正常的人,擁有正常人所擁有的感情,所以會不忍,會動搖。”

“那些草菅人命之人,大抵都不是人,復仇是為了懲治罪惡之人,而不是讓我們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她想不通的困惑,他來解決。

凡她所為,都是正確。

顧宛寧不斷回想著攝政王所說的這句話,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她確實是不忍的。

瑤瑤和軟軟差不多大,那麼小的孩子,就要被拉上刑場。

她同時又不甘心,替軟軟不甘心,也替自家的那些子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