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二十餘年間,蘇夫人從來沒覺得自己所做的選擇有什麼錯誤的。

她下嫁給當時剛剛中了進士的蘇洪,但蘇洪也不負她的期望,一路成了三品知府。

雖不是京官,但也不差了。

她還等著再過幾年,興許蘇洪就能被調回到國都,她也能妻憑夫貴, 好好閃瞎自己那繼母的眼。

未曾想,她沒等到妻憑夫貴,反而等到了滿門抄斬。

過往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若再被人奚落,只怕她等不到滿門抄斬的那一日,就要撞牆自盡了。

之所以繼續活著,也就是等著或許會有一個變數, 自己能活著。

沒人想去死的。

顧宛寧對蘇夫人無感,這是個極致自私的人, 客觀上來說蘇夫人和蘇洪是一樣的人。

都是為了權勢可以做盡一切下九流事情的人。

不過蘇夫人已經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伯母誤會了,我今日過來,主要是想請郎中替我姐姐把把脈,姐姐到底懷了孩子,這孩子不日即將出生,也有著我們顧家的血脈,終究是不同的。”

蘇家所有人都看向顧宛月。

說來蘇家開始走下坡路,便是自顧宛月入府開始的。

蘇家人一致認為,顧宛月就是個災星,對顧宛月自來沒什麼好臉色——蘇夫人和金氏原本就看不上顧宛月,從前是為了巴上晉王妃方才對她客客氣氣的。

但眼下晉王妃沒巴上,還坐了牢,過往的看不上再度浮上心頭,還有對如今境況的怨懟, 使得蘇夫人和金氏沒少出言諷刺顧宛月。

是以蘇夫人姑侄只這般一瞧, 顧宛月便嚇得縮到了角落裡。

顧宛寧上前來,“你我終究姊妹一場,我不會看著你就這樣死的。”

她笑意一如從前溫良,竟是騙過了顧宛月。

顧宛月抓住顧宛寧的手道:“阿寧, 都是我錯了,我拿我的命賠給你,你讓攝政王放過三郎好不好?”

她不住的朝顧宛寧磕頭,言辭懇切,模樣卑微。

“你對他倒是一片真心。”顧宛寧眼底一片晦暗,悠悠的看向顧宛月的小腹道:“蘇家犯了錯,是律法懲處他,我求情能有什麼用,我呀,能保住你肚子裡的孩子就不錯了。”

顧宛月抱著肚子,突然心虛。

她當然沒孩子,從前在外頭的時候會往小腹裡塞棉團騙過別人,但到了獄中是要搜身的,哪裡有那樣的條件。

不過蘇家人人自危,哪裡還顧得上看她的小腹。

加之獄中條件艱辛,所有即便她小腹平一些,她們也只以為是在牢獄裡吃不飽,又日日擔驚受怕, 給餓瘦了。

一來二去, 竟是沒人懷疑她壓根沒懷孕。

就連顧宛月自己都忘記自己正在“懷孕”這一樁事了。

眼下被顧宛寧再度提起,顧宛月依舊是有些心虛的。

郎中上前來,給顧宛月把脈,又對顧宛寧道:“她身體有些虛弱,只怕若繼續在這樣的環境裡,孩子會保不住。”

“姐姐別怕,”顧宛寧安撫她道:“一會兒我就向攝政王求情,將你接出去養胎,我相信,姐姐一定會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的。”

蘇家所有人都像看怪胎一樣的看著顧宛寧,實是想不通明明顧宛月搶了她的夫君,她為何還能對顧宛月那樣好。

顧宛寧又不是冤大頭。

這事怎麼看怎麼詭異。

顧宛月並不感到榮幸,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顧宛寧,“阿寧,我和腹中的孩子都可以死去,只求你救救三郎,他必須得活著。”

蘇夫人和金氏齊齊無語了。

這也是個奇葩,自己能活還想著救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