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也可見底層百姓,於這數百年的炎漢,早失了信心。漢太祖,漢世祖,那些豐功偉績,都不過是埋藏於地底的歷史罷了。

他張角,病入膏肓,本就時日無二,是否也會成為後人銘記之歷史?

張角望了望天,初冬的廣宗城上,天空一片湛藍,這天下又何時才能迎來真正的晴空萬里?

會是誰去掃蕩這一切?

“太平盛世,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無內外紛爭,無戰亂疾苦,百姓安居樂業,吏治清明,亦無門第之見……”

張角聲音虛弱,且又配合著語速,振奮人心。他彷彿回到了多年前,於冀州多地,傳道時一般。

可惜青年不再,數十年的積血,眼看著毀於一旦,天意莫如此乎?

“足下之太平,只存在足下幻想之中,足下自問,可能實現?

所謂太平盛世,難道不是你張氏欲要代漢而行?

足下未見太平,但我見過真正太平世道。

總有一日,我等子孫後代,也終會迎來,但絕不是足下所言!”

劉祈冷聲打斷,斬釘截鐵。

這般語氣態度,給人一種確信之姿,如黃三等,正想象張角描述之世界,是何等模樣時,劉祈之言,如同當頭一棒。

劉祈心中卻嘆,這張角果然不虧是蠱惑之王,以之言行,能聚起這麼多人起事,並不令人奇怪。

這若放在後世,那是營銷精英中的絕對精英。

張角咳嗽兩聲,顯然是身體虛脫,站得時間有些長久受不住,但並未對劉祈打斷他言語,有所生氣,竟是虛聲到:“你既然不認可,可與我說說,你眼中太平盛世如何?”

劉祈沉吟道:“國家強大,百姓安康。

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

世界萬國共尊之,獨領時代風騷。

……”

劉祈每論之,多是旁人未聽過之詞彙。

然張角卻是掙脫了攙扶,肚子依於院門處,凝神而聽。

待劉祈道畢,他深嘆道:“少年郎,還不知你姓名。

你誠該入我黃巾軍,必能成大事耳!

若能早年相逢,我張角亦必收你為弟子。

你之盛世,才是我太平道真正要打造之盛世!”

劉祈被張角這話,微有震驚,這還真厚臉皮。

隨之,他言辭決絕道:“讓足下失望了,我本宗室之後,斷然不會加入太平道。

若論開闢盛世,自然是匡扶天下,再度開創我大漢盛世!”

“宗室之後?”張角雙目閃動,默唸了一遍,他忽然招了招手,且向兩側道:“你等勿要驚慌,我等今日必死無疑,且不過往太平世界去罷了,人固有一死,何以驚怕?

少年郎,你且附耳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劉祈依然充滿警惕,不知這黃巾軍首領居心如何,他都不可能過去。

卻是黃三大著膽子道:“你有何話,與我亭長說道?與我說道也是一般!”

道完後,竟是不管不顧走了過去。

少頃,等黃三歸來,一副欲言又止模樣,劉祈心思一動,呵斥道:“此黃巾賊首妖言惑眾,其所言之,你可都忘記了?”

黃三忙道:“啊……回亭長,都忘了,都忘了!”

張角見此,卻不見怪,含笑看著劉祈。

身後有大隊人馬趕來,見張角道:“關門,我等便是要死,歸往太平國度,也絕不死於漢軍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