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里間,時隔半日,再度見到劉祈,竟多了幾分敬畏。

唯劉幼娘這等親兄妹,一如既往。

望向來眾,劉祈早失了白日在集鎮的鋒芒畢露,重新變成了鄰居家的陽光大男孩。

與前來道賀之人,頻頻行禮。

家宅內,不需他親自下手,已有親友做好菜食,招待來客。

夜色漸深,來客陸續散去,望著滿屋物品,其中價值,竟比他賣地還要多些。

兄妹三人蹲守於前,難得休息。

劉紀忘了眼自家大兄,試探道:“大兄,你當下已為亭長,可是將鄉勇民夫,帶往縣中交接,便會回來?

不會離家太長吧?”

劉幼娘早靠在劉祈身邊,小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一雙靈動大眼,聽到二兄劉紀所言,眨了眨,搖曳著劉祈胳膊道:“真的嗎?

大兄可要快快回來,幼年最喜歡吃大兄做的炒飯了!”

聽著這一世的兄妹唸叨,劉祈內心溫暖。

他將小妹抱在懷裡,又將二弟拉到身邊,指著前方陶罐裡的錢幣,還有收到的一些物品,道:“為兄原本也認為,這次縣中相召,全為備防,要不了月許就能歸來,還能掙些糧食。

然眼下,黃巾軍勢頭兇猛,這次縣中所召,為兄看,必不止於此,多會開赴前線!

此中財物,另有從兄,及許家等鄰里招撫,足夠很長時間花費。且但有獎賞,我也會託人送回。

故你二人生活,不用憂也!

阿紀,如我昨日囑託,我若不在家舍,勿望平日我教授過的課業,還當照顧好幼娘!”

劉祈原往縣中,是為了幾鬥米,還有可能來的戰功獎賞,還為三張嘴,在這亂世裡,爭上一條活路。

就如許案所言,他識字。不復早幾年,劉紀也已年長,他可放心往外處事,于軍中,或是官寺,誰言不能找個養家活口的飯碗。

泰山郡當下尚算安穩,他暫時都沒背井離鄉之打算。

現今成了清水亭亭長,以馬傅白日單獨叫他於書舍說的那番平叛內情後,考慮之事,不免多了些。

比如,趁此機會,若真能憑著作為,將杜鄉這群人,收歸人心,那未來,能否以鄉地為根,闖出一番事業?

且不說,單一之人力,於亂世下,照顧親人,實難活命。

便問大好男兒生於世,若無理想抱負,豈不是平白荒廢這一世?

窗外蟲鳴聲起,讓人憂思難消。

劉祈今夜再有言,兄長之威,加上他所言皆屬有理,以為顧家之責,劉紀也好,劉幼娘也罷,都是小雞啄米般的點頭應下。不捨之意,溢於言表。

隔日天尚未明,家院內就升起了火。

雞鳴時分,早食用罷,劉祈再度告別了弟妹鄰友,與許案一道,手持柴刀弓箭,背好行囊,打著火把,往集鎮約定好的方向而去。

此番離家,竟不知歸期!

待至清水亭的亭戍之所,含清水亭及整個杜鄉,數日應召的鄉勇,另有昨日見過面的亭佐諸人,已有大部分到來。

平旦剛過,人悉數已至,杜鄉乃是大鄉,此行算上徵召之民夫,足有三百零六人。

劉祈與其餘幾名亭長,正做交談,馬傅趁車也來了。

“拜見馬公!”

數百人行禮,聲勢浩大。

馬傅白鬚飄飄,頷首後,徑直來到劉祈面前,手持一把長劍,交於劉祈手中,道:“此劍贈你,為老夫昔日遊學雒陽,追隨李膺公所佩。

願你持此劍,攜我杜鄉男兒,能以郡縣之令,蕩平蟻賊,安我大漢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