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入門歸一(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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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前面給葦江摸骨的老道站起身來,抖抖索索,拿出一卷紙,乾巴巴的念道:
“惟華夏中土大周帝國懿德四年,歸一門執掌中土道統,為葆基業之長青,不負天地鍾靈毓秀之德。三年一度,廣開法門,以待有緣之人;遍植梧桐,靜候鳳凰棲身。是日三月初三,凌絕峰淨人、天心峰淨聞共鑑越州、安州、撫州、朔州等十三州縣俊彥計二百三十四。蒙師祖垂憐,新收得弟子十又四名,乃是——”言罷清了清嗓子,便念起一個個人名來。
這段歪七扭八的掉書袋,葦江半個字也沒聽明白,但後面卻是知道這後面的名字乃是幾百人中僥倖被選為弟子的孩童們。
這老兒一個個念下來:
“吳江,朔州人氏。”一個十餘歲的少年故作老成,對著四周連連作揖。
……
“曾航,越州人氏。”
一個老漢望天連連叩首,口中連喊:“祖宗顯靈”。
葦江識得,這便是剛站在葦江前面那個老漢,他八歲的孫兒今日有幸也入了歸一門。
“唐小閒,安州人士。”唐小閒望眼欲穿,終於在最後聽到自己名字,一張大嘴張開了半天合不攏。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抱著葦江大聲喊道“江哥,我中了!”鋥亮的腦門越發光亮起來。
到了此刻,仍沒聽到自己名字,葦江越發覺得不對勁起來。以前他曾到茶館蹭書聽,說書的講以前科舉考試發榜時經常是“倒填五魁”,都是先從第六名往後填的,填完以後,再從第五名往前填。最厲害的當然要放在最後宣佈,難不成自己便是那個最厲害的“五魁首”?
那老道唸完名字,下面已是亂成一團,有遷怒打孩子的,有高興得滿地打滾的,有哭著喊著哀求道長慈悲的,但未見老道再說出一個名字。
葦江心裡一沉,空洞洞的難受,過去問那老道:“這位仙長,名字可唸完了?”
老道木著臉道:“完了。”
葦江又問道:“真完了?”
老道似乎有些難堪,把那皺巴巴的紙片翻來覆去看了又看,答道:“完了,就這麼幾個。”
葦江忽然大哭起來,罵道:“你個賊鼻子老道,剛在老子身上摸來摸去,歡喜的不得了。又找別的道士商量,商量來商量去的,怎麼現在又說少爺的不是?”他發起渾來,一把從那桌上搶過他們用來“勾決”的本子,罵道:“就是你這個殺千刀的臭道士作弊,把少爺好好的甲改成丙……”。
老道一臉的不自在,聽任葦江胡鬧去。
其實每隔五年,若是在凡俗中收徒,總有一干人一哭二鬧三上吊。任這道門修為通天,總不能對一干凡人動粗,否則必為其他道門所恥笑。因此在結緣之日,只要不是鬧翻了天,只求個善罷,並不會過於約束山下來拜師的凡人。
葦江一把翻開那考較眾人的本子,大家都是好奇,一起聚了過來。葦江一連翻了數十人,判語多是丙,連“乙”都很少,到了葦江這一頁,根骨、氣運下面別人總有個勾勾,他下面卻是兩個紅色大叉,品行卻是丙,葦江自己最沒信心的“才學”倒是個乙等。
葦江以為抓住了老道的痛腳,喝問道:“臭道士,賊道士,別人都有個等級,為什麼本少爺連個等級都沒有?還給本少爺畫上兩個大叉?你就說說,是不是作弊了。”
老道喝道:“你這孩子,非要道爺給你說實話。別人好歹還能看到點根骨、氣運。而在你身上,只看到根骨猥瑣,氣運乖逆,只怕連丙等都差老大一截,不給你畫個大叉畫什麼?”
葦江哪裡肯信,只是賊道士、臭道士罵個不休。
老道被罵得狠了,焦躁起來,讓旁邊的小弟子把葦江拉開。葦江被人一碰,便在山門前打起滾來,口口聲聲喊道:“賊道士殺人了——欺負小孩兒了!”
眾人看得一出好戲,那些沒拜入山門的也跟著起鬨起來,一時間,這歸一門的山門前人聲鼎沸,比那集市還熱鬧三分。
眼看著場面收拾不住,一個道士腳下生風,從山門後的大殿裡飄然而出,呵斥道:“淨照,就是取個弟子!歸一門的大喜日子,怎麼鬧成這樣?”言語甚是不喜。
淨人貌似比這道人還大了幾十歲,但是在這道人前面,大氣不敢喘一口,畏畏縮縮道:“啟稟師叔,本來師侄在宣讀結緣弟子名單,不料有個頑劣孩童一場胡鬧,當眾挑事撒潑,才搞成這樣。”
葦江本想來了管事的,生怕自己受罰捱打,便從死傷爬起身來,結果定睛一看,這道人便是當日在山下水潭釣魚的那個,不禁大喜,連聲叫道:“這位仙長,我不服!我不服!他們作弊!他們給我穿小鞋,我要重新試過。”
這名為歸雲的道長“咦”了一聲,臉色一沉道:“原來是你這小子,你可別信口雌黃,道門規矩大如天,不是你說想怎樣便能怎樣。”
葦江打蛇隨棍上,問道:“道長,你還釣魚嗎?”
這道人臉呈羞慚之色,喝道:“胡說八道。”然後他對著淨人言道:“淨人,你年級也不小了,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這三峰弟子雖已招滿,但各峰還缺幾個雜役,我看這孩子就不錯。不如就讓他到歸一門做下雜役也好。”
淨人自然滿口答應,便問道:“你這小兒,師叔老人家慈悲,讓你過去做雜役,你可願意?”葦江眼珠子一轉,問道:“雜役可以修真嗎?”老道回道:“除非透過考核。”葦江心道唐小閒都被選上,自己若是空手回去,豈不讓人恥笑?你們不教,老子偷學還不成?於是點點頭。
這一日,歸一門新入門弟子十四名,還破天荒收得五名雜役,其中一人,便是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