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之後,李月嬌暫時忘了自責、憤怒或者害怕,只愣愣地坐著,認真聽前面的審問。

她之前消沉下去的意志,被薛鎮的這場戲,喚回了三分。

屏風之前,按住三人的軍士停了動作,抬眼看向薛鎮。

薛鎮回看他們,笑得自如:「瞧我做什麼?把他們說的人,都請下來,分開押著,等會兒再審。」

「是!」軍士們立刻將三個人拖下去。

薛鎮不管那已經醒了的二人怎樣嚎叫,起身請林先生重新佈置了這地牢,轉回到了屏風之後,看著出神的李月嬌。

已為人婦的女子梳著婦人的髮髻,因出來得匆忙所以只以一支玉簪簪發,因為地牢裡陰冷,因此她緊緊裹著他的斗篷,下身穿著的是家常紅色繡水禽荷花的裙子拖在地上。

她在出神,眼神映著地牢牆上點著的細長蠟燭的昏黃微光,竟亮如星辰明月。..

就連臉頰的酒窩都又回來了。

只一眼,不是什麼好地方、好時機的一眼,讓薛鎮的心顫動,牽心的弦沿著體內的經絡遊走,與心病牽扯的痛苦糾纏對抗。

「夫人,這裡面味道不好,咱們出去散散吧。」他開口道,聲音是連他自己都未曾覺察的溫柔。

李月嬌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頭起身。

也不知道是坐久了,還是被薛鎮那些血腥威脅的話嚇到了,她起來時腿又軟又麻的,緩了緩才能邁步向地牢外走。

不過等到從地牢中出來,外面黑雲籠罩下的稀疏星光,將軍府燈籠落下的人間煙火,才讓李月嬌真正地放鬆了下來。

事發之時,她幾乎第一念頭就是把人帶到將軍府,正是因為她清楚整個安化郡,唯獨這兒是齊家最無法控制的地方。

但直到此時,她方切實明白「鎮北將軍」四個字,意味著什麼。

李月嬌站在地牢邊,抬頭看著不見月光的天空。

薛鎮立在她的身側,看著她的側影,問道:「夫人,怕了?」

李月嬌猶豫了一下,承認地點點頭:「是,怪嚇人的。」

薛鎮那些威脅的話駭人,語氣都沾著血腥,地牢裡又森然,她當然是怕的。

「想想那屋裡躺著的人,」薛鎮柔聲地提醒她,「想想今日險些遭難的是令師姐,就不會怕了。」

「……我知道的。」李月嬌對著他勉強笑了笑,「我自然不是認為世子殘忍之類的,我只是……」

許久,她才長嘆一聲,說了心底的話:

「城門口沒接到師姐,又聽了城門上衙役的話,那時候我就害怕師姐會出事,等見到那巷子裡面發生了什麼……我就更害怕了,若不是我定要胡二哥跟著師姐,今日可怎麼好呢?我明明知道她們有壞心,怎麼就沒再多提醒師姐一下,讓她多多當心呢?」

她說著話,聲音漸漸有了哭腔。

薛鎮怕她再多想這些,又鑽了牛角尖,立刻道:

「是你讓胡沐跟著令師姐,是你擔心出了門尋你師姐,也是你當機立斷沒有聲張,將人拿住送到府中。夫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擱誰也想不到,她們大張旗鼓地請你,原來不是要在宴席當日害你,而是選了今天。」

他安慰的話說得很溫柔,可是他說得越溫柔,李月嬌便又開始覺得越委屈。

她和秦樂做錯了什麼嗎?為何要被齊芷青等人如此針對?

還有譚玉欣,就算她自己也是局中人,今日所為也是為了引秦樂入局,但齊芷青的計策,怎麼可以此等陰毒,連她都算計在內。

哪怕她現在恨死譚玉欣想要幫兇的惡,可一想到她的遭遇,又覺得不當如此。

李月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