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李月嬌坐在榻邊,正看衛鴻隔著幔帳給譚玉欣把脈。

聽見薛鎮的聲音,李月嬌才算定心,示意雲團照料好譚玉欣和秦樂,自己一個人出了門。

乍見站在門外,面色平靜如水的薛鎮,李月嬌的心底忽又起了委屈。

薛鎮站在臺階下,微微仰頭看她,見她穿得單薄,還沒有披斗篷,便解了自己的斗篷,上臺階給她披上。

李月嬌垂首站著,心裡又氣又亂又委屈,甚至都沒留意到薛鎮的動作未免太過親密,因此沒有躲開。

門內,要給李月嬌拿披風的雲團瞧見後一頓,沒有出門。

薛鎮見她這樣,著實懷疑她也傷了,乾脆拉起她的手腕聽了聽脈,口中問道:

“那幾個賊人呢?”

還好,脈象強健,不像受了傷,但也能聽出她此時的傷懷難過。

“胡二哥把他們鎖進地牢了。”李月嬌低聲道,稍微有些哽咽。

將軍府自有自己的地牢。

薛鎮對她:“我已經派人去把齊、王、譚三家的人都拿了。”

李月嬌愣了一下,後知後覺他說的是“三家人”,終於抬起頭,哽咽地問道:

“世子怎麼……總得先審過吧?否則無證無據的,被反咬一口怎麼辦?”

薛鎮看了她一眼,平靜道:“證據?”

他先是對著屋門揚了揚下巴:“屋裡的就是證據。”而後又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本將說的就是證據。”

李月嬌如今心亂得很,也沒聽出他話中的問題,再次意志消沉地垂下了頭。

薛鎮看著李月嬌的模樣。

她如今的臉上,連酒窩都被徹底抹平了,像極受到了極大刺激後的一蹶不振。

薛鎮內心越發不樂起來,忽得開口道:

“夫人,你做得很果斷,很好,若不是你,今天才真要出了大事。”

又是這句話……

李月嬌笑不出來,更不覺得這話是安慰。

什麼才算大事?什麼才算小事?非得流血人命才是大事?其他的便都是小事?

她心中也知自己的心意是矯情,偏偏過不去這道坎兒,因此也不說,只更鬱郁地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尋思著世上的路,前面的路,可真難走。

薛鎮雖然年輕,但見多識廣,瞧她這個樣子,知道她是鑽了牛角尖。

這時候的人,勸是勸不動的。

因此他不再多勸,而是問她道:“我現在要去審問那幾個賊人,夫人和我一同去吧。”

不是問她,而是彷彿篤定她會去似的,直接拉著她的手就走。

李月嬌如今心內是又鬱悶,又深恨齊芷青與那些賊人,因此聽說審賊,再被薛鎮拉著,果然動了腳步,應聲道:

“好。”

*

鎮北將軍府的地牢陰森寒冷,還有股血腥氣。

薛鎮沒讓李月嬌坐在前面,而是命人在自己身後安放個屏風,讓李月嬌坐在後面,又命人端了熱茶來給她。

而後他也不看對面地上仍昏迷著的三個地痞流氓,而是問一側站著的一個文士打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