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沐見李月嬌來了,立刻背身對地上的譚玉欣。

提著燈籠的胡榮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同樣背身而站,並對胡沐使了個眼色。

胡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巷子。

李月嬌打從聽見了秦樂驚詫的低喃,剎那間什麼都想通了。

她低頭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譚玉欣,劇烈的反感、噁心、後怕,一起湧上了心頭。

到底是多殘忍的心,才能使出這樣的毒計?到底是多愚蠢的人,才能贊同了憎惡自己之人的毒計,如傻子般做了幫兇,最後讓自己墜入如斯境地?

剛剛開始學著應對人心險惡的李大姑娘,雖已碰觸了陰謀詭譎的邊緣,但今日卻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惡意。

她解開斗篷蹲下去,給譚玉欣裹上,將她抱了起來。

起身時有些踉蹌。

尚未及笈的女孩兒仍未醒,不知道自己的愚蠢,但大概在昏迷中,她也能夢見自己即將步入的深淵。

雲團想要代替李月嬌抱人,李月嬌避開,沒有交給她;秦樂想要扶她,也被她拒絕了。

她只是抱著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姑娘,慢慢向外走。

秦樂一見李月嬌這樣,便明白她是有了自責之心,忙緊張地跟著她,安慰道:“師妹,還好,還沒……沒出大事,也沒瞧見……”

李月嬌聽見秦樂的話,猛地打了個哆嗦,抱著人的手抖得幾乎要抽筋,險些把自己和譚玉欣都摔了。

一旁的雲團眼明手快,忙把譚玉欣接了過來。

沒出大事,沒出大事。

李月嬌不願意想,可是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想著地上昏迷的人,竟長了張秦樂的臉。

沒出大事……沒出大事……還要怎樣才算大事?

她以為她們想要在那日宴會上算計自己和秦樂;她擔心王巧雲找秦樂的麻煩所以讓胡沐跟著秦樂;她甚至想到王晟會陰魂不散,因此急忙出來接人。

她什麼都想到了,卻只差一點點,師姐就要出大事了。

瞧瞧,老話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說得多對。

李月嬌又想起了齊芷青來邀請自己時的模樣,胃口猛地一緊,扶著牆開始乾嘔。

沒吃什麼東西的胃裡只有吐不出來的酸水,又嗆得她咳嗽。

秦樂嚇壞了,過來抱住李月嬌道:

“嬌嬌,嬌嬌你沒有錯,你看著我,我沒事,她也……好歹救下來了不是?都虧了你讓胡二兄弟跟著我。嬌嬌,你看著我,你看看我,你清醒一點兒。”

李月嬌斜靠在秦樂懷中,又幹嘔了很久,才勉強好了些。

“我沒錯,”她攥緊了拳頭,低聲道,“是她們,是齊芷青,嘔——”

齊芷青三個字剛在舌尖上轉了一圈,她便又忍不住要吐了。

秦樂聽她神志清明,略安心了些,恨道:“對,就是那齊芷青,真的噁心。”

李月嬌腳底發輕,只能靠著秦樂才勉強站穩,對身前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拖死狗一樣拖著那賊人的胡榮道:“胡大哥,胡二哥呢?”

“夫人,二弟去將外面那兩個賊人綁了,在等夫人示下。”胡榮立刻道。

李月嬌點點頭,一眾人走到了巷子口,胡榮胡沐兩兄弟將那捆得嚴實的三個賊人,扔進了車內,看著李月嬌等吩咐。

李月嬌讓雲團抱著昏迷的譚玉欣,以及秦樂都坐到車內去。

車廂內擠了六個人,變得擁擠不堪。

因此李月嬌坐到車邊,吩咐道:

“到鎮北將軍府上去,胡大哥先回去瞧瞧,若將軍不在,去營中請了將軍務必快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