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鎮本只當李月嬌是客套玩笑,但聽她最後這句,容色閃過抹肅穆。

他知道李月嬌很愛吃甜食,她身邊的大丫頭雲團做點心是一絕,教出來的翠喜也不錯。

他之前查過吳夫子,知道他娘子姓高,是地地道道的安化郡人。

那她又是怎麼做出了連李月嬌都覺不錯的南地點心?

他不動聲色,一笑謝過後便同她道了別,自提著食盒,領著手下人離開了。

一身甲冑的青年將軍,引著十來個肅穆軍士,卻親自拎著個小巧的紅木螺鈿食盒,看背影,顯得好笑。

自己的話,他應該聽懂了吧。

直到薛鎮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李月嬌才吩咐胡榮:“胡大哥,去查查那齊家姑娘吧。”

“夫人,是查宴會之事嗎?”

“都查吧,近的遠的瑣碎的,多知道些。”李月嬌道。

“是。”胡榮明白,一拱手便去了。

李月嬌這才讓翠柳關大門,回到自己的房間中,更換好衣服後方坐到妝臺前,深吸一口氣。

她開啟了妝奩,裡面果然又有一張紙條,其下壓著一封陳舊色暗的牛皮信封。

但這次,李月嬌的心中沒有了上次那般強烈的起伏,她只是平靜展開紙條。

其上又是兩列話:

裡通外國者另有其人。

薛鎮有私,冤殺他人。

李月嬌沒有立刻去看信,而是反覆看了兩遍紙條上的文字,心靜如水。

這回,跟著李月嬌進門的雲團眼睜睜地瞧見李月嬌取出紙條的,也看見了紙上的文字,當下便嚇傻了。

“小姐,這紙條……”她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臉色蒼白地問。

李月嬌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拿燭臺來吧。”

雲團捂著嘴,原地站了片刻平復心情,等到四肢受控了,才忙不迭端了燭臺和空茶杯來過來。

但腳下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般虛浮,好容易才沒有摔倒。

蠟燭點燃,李月嬌再次燒燬了這張來歷不明的紙條。

紙灰落在茶杯之中,李月嬌垂目看著,輕聲道:

“雲團,我不是誰的棋子,也不是個傻子。還不至於別人說兩句,我就信真。”

像是和雲團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雲團心跳得厲害:“小姐,奴不懂。”

李月嬌搖搖頭,開啟了那封信。

信是寫給陳國山野堂主人的,內容均為日常瑣事,顯然寫信之人與那山野堂的主人是多年好友。

重點是信的落款,寫的是“滄浪恆之”。

薛鎮的父親薛永,字恆之,而安陽侯府後花園中,則有滄浪亭,據說薛永幼時很愛在那裡讀書。

李月嬌看過薛永的文字。

她心中仍無半分波瀾,彷彿在開啟之前,她便猜到了信中內容。

因為就在不久前,薛鎮對她坦言了他曾得到三封可讓他起疑,但又無法實證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