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幾年過去,方萬力考上大學,在他上大一那年的六月三十早上。

清晨,寧靜的東村在一片斷斷續續的雞鳴中慢慢甦醒,東方初露白肚。村子邊,茂盛的柿子樹像一把油紙傘插在村頭。青青紅紅的果子掛滿了枝頭,像極了傘子上的印花。

果子壓彎了枝條,在樹的最頂部露出兩根突突的枝椏,上面停著兩隻喜鵲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一切喜氣洋洋的,像有什麼大喜事要來臨。

村邊的公路上零零散散站了十幾個人,有大人,也有小孩,他們焦急地望著車來的方向,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拿著一支香在人群中亂竄,他把香拿在手裡不停地上下甩動,像在拜神。

當他跑到一箇中年男子面前時,那中年男子抓住他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笑道:“不要亂跑,不然就沒收了。”

小孩終於安靜了下來,跟著人群一起翹首等待。

過了半晌,遠處傳來一陣汽車鳴笛,一輛綠色大巴車在坑坑窪窪的公路上由遠處顛簸而來,車的輪廓穿破淡淡的白霧,在晨光中漸漸清晰。

大巴車開到人群的旁邊停了下來,車門剛開啟一半,站在車門口的一對年輕男女便迫不及待地下車,女的走在前面,男的緊跟其後。

兩人二十出頭的樣子,女的長得眉清目秀,肌膚白皙,她款款大方,碩大的眼睛裡帶著八分穩重,整個臉充滿了陽光,雖然衣著簡樸,但顯得氣質十足。

她走在前面,後面跟著的男生長得白白淨淨,七分健碩中帶三分秀氣。

這時,車窗內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細細道:“原來是東村的媳婦,真是男才女貌呀!”

眾人開始討論著:

“是啊,真是漂亮。”

“真俊。”

“真是男才女貌。”

“……”

“不是啦,阿嬸,他是我親哥哥呀。”那年輕女子回頭微笑道,笑聲很清甜,讓人聽了很舒服。

“他們不是接親麼?”那婦人指著窗外反問一句,車內眾人隨著她手指的方向往車外看,車內的氣氛頓時又活躍起來。

那婦人只說對了一半,他們是男才女貌,但是他們不是情侶。他們是親兄妹,也是方萬力的親哥哥姐姐。

小時候家裡窮,哥哥為了幫忙照看方萬力,推遲了兩年才上學,所以跟姐姐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班,兩人一起上學,一起畢業。

到了大學,他們選擇了不同的本科院校不同的專業,方萬水選擇了通訊專業,方萬英選擇了對外貿易專業。

方萬英前腳剛跨出車門,腳還未著地,拿著香的小男孩早已迫不及待了,他點燃了鋪在旁邊的一大串鞭炮,一陣“劈里啪啦”,震耳欲聾,大家都全神關注著車門,被突然的聲響嚇得大跳。

方萬英也嚇了一大跳,她捂住臉下意識地往回跑。

很快,她便反應過來,一手捂住鼻子,一手不停地扇了扇煙霧,從車上下來,眾人忙上前幫忙拿行李。

鞭炮聲過後,空氣在清晨的微風中漸漸恢復清新。方萬英跑到方萬力跟前用力拍了一下方萬力肩膀:“阿力,你搞這麼大排場幹嘛呢?”

方萬英的力氣有點大,但不是很痛,方萬力故作很痛很痛的樣子,彎下腰來道:“啊,啊,骨折啦,骨折啦,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要不要我再給你治治?”方萬英咬了咬牙根道。

“好啦,好啦,你們別再演戲啦,這麼多人你們好意思嗎?”方萬水笑道。

方萬力委屈道:“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到這的時候,他們已經在這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