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不甚在意,他這個年紀,對於吃食已經不甚講究,倒是那天過去在牢裡與王凝說的那些話,老人家還是有些在意,當然這個場合倒也不好說出來。

“每次都叫你王凝小子,倒是不好說,看你年紀應該是過了弱冠之年,家裡可曾賜下表字?”秦老話鋒一轉,問起了別的事情來。

王凝想了想,自己確實已經過了弱冠之年,不過因為沒來得及加冠禮,表字什麼的也就沒有了。

“這倒沒有,不瞞你,十四歲的時候,家裡生了變故,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老天慈悲了,哪還計較那許多。”

“哦,這倒沒聽你說過。”

“說了您也不愛聽啊!”

“些許趣事逸聞,倒也可以聽聽。”

王凝笑道:“我家本在涼州,兵事頻繁之地,本過得艱難,那年北戎打來,殺了人,家裡剩下我一個,往後流落呂梁,過了幾年……慘絕人寰的日子,燒殺搶掠幹過不少,積攢下這份家業,裹著跑到了這邊,圖個安享晚年……”

秦老點點頭,笑罵道:“那等是非之地待過,你沒發瘋也是難能可貴了。”

王凝接著之前的話題,繼而道:“就說這名,家裡幾輩人都是平頭百姓,沒什麼見識,緣得一位路過的風水先生說我五行多水,於是取了凝為名……”說到這裡,秦老眼睛瞪了一下,捻著鬍子笑了起來,打斷道:“倒是少了一點水……”

王凝陪笑道:“在哪之前,大抵是叫了很久的狗剩,二愣子之類的……亂世之間,能有個名也就是了,哪還奢望那些,活都活不下去,還做那些附庸風雅的事,豈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你這話可得罪了不少人。”

“秦老難不成還像隔壁那王婆碎嘴?”

秦老眯著眼,道:“倒是不會。”凝神片刻,他還是鄭重的開了口,“不過日後總得有個叫法,倒也不能馬虎。”

王凝道:“平日裡沒事翻過幾本書,易經鼎卦裡說君子以正位凝命。嚴整貌,凝笳翼高蓋,徐聲引調謂之凝,止水也,我看要不就字止水罷!”

秦老愣了一下,似乎認真的斟酌了一下,半晌搖頭道:“不妥。楚辭大招裡講天白顥顥,寒凝凝只。?乎無往,盈北極只。凝凝,冰凍貌,又韻會里凝或作疑。詩經大雅有靡所止疑。疑,讀如儀禮疑立之疑,定也。字子定如何?”

養王凝對此倒真不在意,想了想起身躬身拜了拜,倒是誠懇:“多謝秦老賜字了。”

表字大多是師長所賜下,秦老這麼一來,名義上已是將王凝收到了門下。只是兩人的做派,倒是將這本是很神聖的事弄得像小孩子的鬧劇,儒家之禮,眼下倒是沒人在乎。

秦老抬了抬手,示意王凝坐下,想了想還是囑咐道:“出去可別與人說你跟老夫的關係……”

王凝道:“我一向怕事得很!”

相視一笑,只是師徒情分到底分量很重,誰又能預料到由此平常的幾句話,竟為日後埋下那般的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