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熱火朝天的時候,不知什麼時候外面已經偷偷下了一場雨。雨水嘩啦啦砸在屋瓦上,蓋過了屋子裡的一切聲音。蘇筱妍進去的時候尚且天光大亮,到得出來時,已經臨近天黑,而且看她頭髮凌亂,衣服褶皺不平,一雙眸子柔如春水盪漾,耳腮潮紅,細了看,那胸膛起伏之間,並多了一種難言的風情。

有心人並也願意往多了去想,往深了去猜。

王凝在之後差不多一刻鐘時間走了出來,手扶著屋門,有氣無力的叫喊起來:“木蓉,木蓉,給我拿換洗衣裳來。”

這一聲聲刺破雨幕而去,院子裡的人聽了,各有心思,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並又忙起自己的事情來。

木蓉抱著衣服過來的時候,心情很是低落,垂著頭不願意看王凝一眼,將衣服塞到王凝身上轉身就走,走出去幾步停下來,回頭狠狠瞪了過去,一副“我完全想不到你是這種人”的表情,而後一聲冷哼,快步而去。

王凝莫名其妙。雨水帶來的寒氣在這一瞬間侵襲過來,他縮了縮脖頸,笑著回了屋子,直到又過了一陣時間,木蓉過來喊他。

卻是廚房裡的那位碎嘴婆子詢問他要不要吃個宵夜。經此提醒,他倒也才想起來,先前跟蘇筱妍一番折騰,都還沒有吃過飯的。

於是點了點頭,交代了幾句,木蓉就去給他準備了。

屋子裡已經收整好了,除卻有幾個地方的破損短時間內不好修復,其他的倒看不出什麼來,王凝閒下來時往年那些怪脾氣也就重新學了起來,諸如這種住慣了地方,要是某處有了細微的變化他都會覺得不自在。

是以今夜大抵無眠。於是對那位根本就不該是女人身份的蘇筱妍並有了幾分惱怒,暗地裡已經打定主意,再也不跟她講話了。

大雨如注,蘇筱妍自也回不去了,先前在這邊王凝也為她備了房間,倒是不用擔心沒地住,只是最近發生了一些事,這種同處一個屋簷下,實際上有些不自在。

蘇筱妍並不清楚自己對那個那人的情感,往回了想,那人除了救過她之外,跟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係,卻如何叫她如此糾結。

女人心,大抵是過分斤斤計較了吧。

坐在妝臺前,銅鏡之中的面容有些模糊,外邊的夜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大雨一時不會停下,時辰不早,沒有什麼可供娛樂的,於是各自蹲在屋子裡,也不知幹些什麼。

雨點砸落在院子裡的石板上,往四周濺開,部分靈活的跳上臺階。瓦簷上落下的水注形成一塊雨幕,將黑暗與燭火隔離開來。

除了雨聲,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燭火微弱的光線從燈籠裡透了出來,於是暗黃色的幕布往兩邊的走廊裡延伸去,同時映襯著王凝蠟黃的臉。

王凝蹲在門口,耷拉著肩膀,手裡捧著個碗,目光呆滯的盯著黑漆漆的院子,像極了寒冬時候蹲在城牆角落裡的乞丐。

木蓉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叫了幾聲都沒聽到回應,於是繞到屋子裡,找了件衣服披在了王凝身上。

“少爺,您又不是癩皮狗,蹲在這幹嘛呢?”小丫頭不知道哪來那麼的怒氣,說話也不客氣起來。

王凝大抵感覺到身上的暖意,於是回了神,僵硬的湊到碗邊,用力的吸了一口。

“是狗,但不是癩皮狗。”他一邊咀嚼著嘴裡已經冷硬的麵條,一邊糾正到,“人活著,哪能一直當主人的,風水輪流轉,誰說得清今天的主人不會是明天的狗。”

王凝一副深有感觸的語氣,木蓉聽了好奇之餘倒也不敢發問。

她在他旁邊蹲了下來,雙手拖著下巴,偏過頭看著王凝,輕聲道:“少爺,你是個有故事的人呢?”

“嗯,故事談不上。”他破具親和力的笑了起來,再又吸了一口冷麵條,“都是事故,你家少爺能活到現在,算是招了大運了。”

“哦……”燭光泛黃明滅,木蓉的目光也柔和起來,靜靜看著身邊的男子,她以一副招呼小孩子的語氣說到:“少爺,都說了吃麵要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