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都是一個莊上的人,我騙你們幹啥?”程滿意將兩個小小賣貨郎推到了前頭,揚聲道:“大夥兒要是覺得我一個人的話不可信,再聽聽孩子們怎麼說。”

“大家晚上好。”

兩個孩子齊刷刷地鞠了一躬,看得出來他們很緊張,畢竟是外村的孩子,大夥兒雖然心急很想知道真相,不過誰也沒急赤白咧地去逼孩子。

“我叫楊樹,今年上六年級了,家住在三里楊,我從小陶姐姐家批發塊塊冰下鄉去賣,四天一共掙了二十八塊錢。”

楊樹個子不高,黑瘦黑瘦的,長了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笑起來就像彎彎的月牙,他是程家莊小學目前在讀的唯一一個六年級學生,學習刻苦,在學校還是老師的小幫手。

楊樹靦腆地看著四周圍的大人,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的聲音清亮,說起話來也有條不紊。

“一開始滿意哥哥到家裡來說這事兒的時候,我爸媽還覺得不靠譜,但是滿意哥哥說小陶姐姐願意先批發給我們,能賣出去能掙錢了,再跟她結賬。”

“我爸媽都覺得試試也沒壞處,實在不行就當我跑出去玩了一天,也沒有多大損失,結果沒想到第一天我就把初中的學費都掙到了,我爸媽可真是高興壞了!”

這時候小學一學期的學費才三圓,楊樹在四天的時間裡就解決了他家最大的難題。

他實誠地對大夥說道:“本來我爸媽只打算讓我上到小學畢業,因為初中學費實在太貴了,這下好了,我不用輟學了!”

說著,楊樹的眼睛裡蓄滿淚水,孩子的心很純淨,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楊樹轉過身對陶玉晨深深地鞠了一躬:“小陶姐姐,我爸媽說我們全家都應該感謝你。”

“別這麼說,咱們是平等的合作伙伴關係,你掙錢了也是在幫我掙錢呀,回去跟爸爸媽媽說,不用感謝,你掙到的錢,都是你辛苦付出得到的回報。”

陶玉晨摸了摸楊樹的小光頭,夏天太熱,鄉里很多小男孩都會剃光頭。

旁邊的小女孩已經等得摩拳擦掌了,她上學晚,雖然比楊樹還大一歲,卻才上五年級。

“小陶姐姐,該到我說了吧?”

“喲,我們花花不愧是急先鋒,幹什麼都風風火火的,請大夥兒安靜安靜,聽花花怎麼說。”

陶玉晨牽著楊樹退到了旁邊去,大夥兒的目光頓時就全都聚焦到小女孩身上去。

小女孩兒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是一名光榮的少先隊員!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張小花,我家在九里張,因為距離遠,所有我下鄉賣的是桂花大娘炒的橡子涼粉,不是塊塊冰,咳咳……”

張小花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用朗誦課文的腔調說道:“下面我向大家回報一下我的成果,和楊樹一樣,我也當了四天小小賣貨郎,我比他厲害,我總共掙了三十圓錢!”

“天哪,一個半大不小的毛孩子,四天時間居然掙了這麼多錢!要不是就發生在咱們眼前,誰敢相信吶!”

“張小花,楊樹,你倆是掙得最多的唄,其他人是不是沒你倆這麼多啊?”

有富他奶拼了老命擠進人群裡,張嘴就不懷好意。

張小花可是個小機靈鬼,搖頭示意楊樹別開口,揚起下巴,一臉得意地回答道:“我倆確實是最多的,怎麼啦?”

“在學校裡,老師都會點名表揚考試第一名的學生,我和楊樹分明是賣涼粉和賣塊塊冰的第一名,選我們兩個做代表來跟大家展示小小賣貨郎的勞動成果,有什麼問題嗎?”

有富他奶幾時碰到過這種牙尖嘴利的小刺頭啊,更何況人家說得好像也很有道理,一時間倒是把她給反問住了,她兒子來旺見狀忙把她往後扯,不讓她瞎摻和。

陶玉晨忍俊不禁,人群中卻有人發出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冷笑,眾人不由自主地退開。

程錦繡以一種人上人的傲慢姿態走了出來,居高臨下地對張小花進行嘲諷。

“小丫頭片子,這點錢就迷了你的眼啦?要不怎麼說鄉下人沒見過世面呢,三十圓有什麼了不起,短暫問題是解決了,將來咋辦?有的人吶,就會拿蠅頭小利出來賺取名聲,贏得滿堂喝彩再狠狠把你拋下,醒醒吧小丫頭,別再上當了!”

張小花畢竟是女孩子,天生都愛美,在穿著打扮很時髦的程錦繡面前,腳上的破草鞋,衣服上的補丁,都讓她在氣勢上矮了半截,她氣鼓鼓地漲紅了臉,卻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陶玉晨上前一步牽住了她的手,眼底的鼓勵讓張小花慌亂的心鎮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