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飄飄,兩旁冰雪猶在融化,街道上冰水已被徹底風乾。

他忽然停下,斜望天邊,天邊白雲悠悠,劇烈變幻、扭曲著,這好比是他們自己的命運,變幻、扭曲而詭異,既不知道自己前方有多少路可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他更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江湖中漂泊、搖晃的無根浪子,他們的命運豈非都是一樣的。

他們渴望情感、渴望溫暖的同時,也懼怕、膽怯著這兩樣高貴而又詭異的東西,因為這兩樣東西時刻都可以令自己歡快、喜悅、滿足,同時也可以令自己心軟、心亂,心軟、心亂就可以令自己手軟、手亂,手一旦變軟、變亂,就會很容易令自己走向死亡,這彷彿是抽筋,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會來臨。

冷風中飄來一片殘葉。

殘葉飄飄。

這是一片極為完整而又沒有一絲活力的葉子,像這樣的葉子也不多。

他伸出手就完全握住這殘葉,握得很輕,彷彿生怕將它弄碎。

因為它實在太脆弱了。

他握得很輕,她也握得很輕,也很溫柔。

她手裡並不是葉子,而是柔發,兩縷長而柔軟的髮絲低垂在胸前,柔軟而令人銷魂。

冷風飄飄,殘酷、無情而沒有一絲人性、人味。

刀一般的割在她軀體上,她已在冷風中痛苦哀叫,聲音細小而朦朧,彷彿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痛絕的神秘咒語。

孤鷹忽然轉過身,盯著冷風中抖動的柳銷魂,抖動的彷彿隨時都可以倒下,死去。

他孤孤單單的站在那裡,孤孤單單的盯著柳銷魂,孤孤單單的眸子裡已滾落出淚水,天下間能令這種人流淚的人也許已沒有,令這種人流淚的事更沒有。

也許只有那種令人心碎、痛絕的神秘咒語。

痛苦、無力、善良、銷魂的咒語。

在冷風中聽來,彷彿比他手中的葉子還要脆弱,脆弱的彷彿時刻都會倒下。

她眸子裡依然流露著疼惜、同情,“一定要去?”

孤鷹點頭,卻不語。

他生怕自己說出令自己更痛苦的話來,更怕自己說出的話刺到她,傷害到她。

柳銷魂輕撫著胸前那縷柔發,說不出的溫柔而無力,“你可以不去嗎?”

孤鷹閉上眼,已搖頭。

他現在已更怕自己的心會改變,不但怕,也很恐懼。

柳銷魂凝視著孤鷹,冷風飄飄,手中的柔發忽然已離手而去,她的手驟然已抓空。

她的手在冷風中已顫抖,已不穩,“為什麼?”

孤鷹忽然轉過身,背對著她,“因為我是男人,是江湖無根浪子。”

柳銷魂咬牙,眸子裡已流露淚水,“我們可以遠離江湖,遠離是是非非,遠離這些恩恩怨怨,去離別山。”

孤鷹將手中的殘葉放掉,殘葉飄飄,已飄遠,已消失。

他的眸子已盯著冰冷、堅硬的長街,也是他的道路。“不行,因為我是江湖男兒,不能逃避,逃避是我的恥辱,我可以面對死亡,絕不可以面對恥辱。”

柳銷魂不語,似已被這句話刺痛,刺傷,忽然倒了下去。

可是並沒有倒在冰冷、堅硬的大地,而是倒在孤鷹的懷裡,孤鷹不語,也不敢再語,眸子已盯著酒鷹。

酒鷹明明在裡面的,驟然間已到了邊上,他的動作極為簡直、直接,彷彿是夢遊一樣,驟然間到了跟前。

驟然間已消失在邊上,簡直令楊晴吃驚不語,一個喜愛喝酒的人,更是釀酒的行家,怎麼會有這麼的身手?這不僅僅令人驚訝,更令人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他將柳銷魂抱住,凝視著孤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