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溫暖如春,新鮮如夏。

爐火併不劇烈,卻依然很溫柔,溫柔的像是多情貴婦,不但溫柔、嬌弱,而且也懂人。

懂得怎麼令別人舒服、歡快。

柳銷魂輕輕的將楊晴推開,自己卻獨自斜倚在角落裡,嬌弱、無力的看著前方。

她的目光柔和而又多情,就像是爐火,不會令人感到一絲厭惡、一絲厭煩之意。

楊晴看了她一眼,這人臉上沒有一絲痛苦、悲傷之色,也沒有一絲歡愉、喜悅之色。

什麼也沒有,絕不會這麼好看的,她的魅力依然是那麼誘人、銷魂,能令無數寂寞、空虛中的正常男人相思、苦惱。

這不是正常人的魅力,簡直是魔鬼的魅力,偏偏卻很受歡迎。

楊晴已在嘆息。

這種成熟的魅力,她是不會有的,一輩子也休想有。

所以她只有嘆息,只有喝酒。

世上彷彿就有種人,見到酒如果不去喝兩口,就會心癢,魂不守舍,甚至會睡不著覺。

楊晴彷彿就是這種人。

酒真的這麼好喝嗎?也許未必好喝,卻極為好用。

無論誰心裡若是有大量難受的事,也許喝上少量的酒,立刻就會變得不會難受,如果還是難受,可以接著再喝上一些,也許就會好多了,那些難受的事就會被酒活活淹沒、淹死。

總之,喝得越多,那些難受的事就會離你越遠,等你喝多了,喝倒下了,不省人事了,那你就成功了,那些所謂難受、煩惱的事就會徹底與你離別,與你軀體離別,與你思想離別,但不是永遠的離別。

等你醒來後就會發現,那些所謂離別的難受、煩惱依然還在,這時你可以再去喝酒,一樣會把難受、煩惱的事驅趕遠遠的。

不同的是,酒店老闆會比第一次更開心,更快樂。

這是大多數無根浪子用的法子,也很有效。

也許正因為酒店老闆知道這一點,才去賣酒的,他們的酒才有人買。

也許正因為酒的神秘,所以很多那些江湖中那些無根浪子的日子才過得舒服點,好受些。

爐火輕輕的撩動著,她的目光輕輕搖曳著。

柳銷魂沒有動,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斜倚在角落裡。

可是她的肚子已在咕咕直叫,她竟已餓了。

她並沒有告訴外面的老車伕,可是車子已停下,就停在八仙樓的下面。

看來老車伕就是老車伕,知道什麼時候去什麼地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客人心裡所想的。

他們幹這一行越久,就越不像是人,越是像蛔蟲,客人肚裡的蛔蟲,客人心裡想什麼,他們都會知道。

知道就會去做。

於是他拉開厚厚布簾子,柳銷魂就走了出來,他們都走了出來。

不遠處的店小二肩膀上抹布已在飄動,他的笑意也在飄動。

看到他們走過來,他輕搖著抹布,潔白、鮮豔的抹布已在劇烈搖擺著,搖擺著自己的熱情與喜悅。

楊晴是最後下來的,她下來就凝視著老車伕,眸子雖然帶著笑意,但是老車伕已肅立在邊上等著,等著她的吩咐。

老車伕不是笨蛋,是蛔蟲。

他痴痴呆呆的垂下頭,凝視著地上,地上乾淨、整潔,沒有一絲汙垢。

八仙樓下面就是這麼幹淨,就是這麼整潔,他們的生意就是這麼好。

楊晴凝視著老車伕,臉上的粉紅已漸濃。“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老車伕點頭。

楊晴點頭,已將手裡的銀票遞給他。

“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老車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