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彤雲閣裡格外清涼,彷彿全江家的冰都供應在江青禾這位繼嫡母的院子裡了。

“晨哥兒昨日回來的時候,手裡一直捏著一柄朱釵,看上去甚是華美。”說話的是劉媽媽。

“那珠子比晨哥兒給您的還要大些。”

李映梅此刻正坐在梳妝鏡前,眉間微微一滯。

“看來是買給這四丫頭的了。”

“昨日回來,晨哥兒滿嘴的胡話,往日裡何曾這樣過。”李映梅冷著臉道:“哼,小家小戶,果然少教,小小年紀就知道來勾搭我的晨哥兒了。”

“那日咱們哥兒剛來的時候,幾個哥兒姐來拜,老奴就看到四小姐跟咱們哥兒眉來眼去”這位劉媽媽又順勢補充道。

李映梅皺著眉看了劉媽媽一眼,“眉來眼去”這個詞,不管放到誰身上都不太好聽。

“孩子小,不懂輕重好壞。”李映梅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姣好的面容,從妝奩裡取出一塊墨青的眉筆,湊到鏡前輕描素眉,“西域來的石黛,就算在汴京城裡也是稀罕貨,可也不過是裝飾罷了。”

說罷將那石黛往桌上順手一丟,啪的一聲,石黛應聲斷成兩截。

誰會來管一根石黛的命運呢?

是這江家的主君?還是那幾個未出仕的兒子?李映梅想到這裡不禁冷哼一聲。

無論是誰都無法與鎮國公府抗衡。

“姑娘要好好管教才是,別讓這小門戶的姑娘壞了哥的前程。”一旁的劉媽媽說到。

李映梅看著鏡子裡的姣好面容,內心的傲氣只增不減。在她看來,這樣家世的女子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兒子。

“自然是要好好管教的,這孩子打小就沒了娘,我便代替她娘好好管教管教她罷。”

李映梅怎麼能眼睜睜的讓自己的親兒子跟這樣小門戶裡沒孃的孩子攪到一起呢?

一個沒了孃的嫡女,縱然是翻不起什麼風浪的,可要緊的是自己的兒子,太師府的嫡長孫。

……

烈日灼灼,江桃不發一眼的立在門外,等待著李映梅的召喚。

眼角瞥到東西廂房,周圍都立著幾個家丁,不知虛實。

正堂內依稀穿出幾句叫罵聲。

“不要臉的東西,什麼玩意也敢巴結著主人家,當你自己是誰家的嫡小姐不成,還想勾引我晨哥。”

先是尖銳刺耳的辱罵聲,緊隨其後就是一陣清脆的瓷器破碎的聲音。

“夫人息怒,上不了檯面的東西,打一頓發賣了就是,不值當生氣。”劉媽媽提著調子說著,生怕她江桃聽不到似的。

江桃聽到了,又沒聽到。注意力都在院子裡,後院還有幾處廂房,跟前院通著氣,若是有什麼動靜,自然也能聽的到。

而眼下,陽光照射下的院子裡只有寥寥蟬鳴聲。

“夫人,四姑娘來了。”廈間的女侍稟報著。

不一會,屋內的哭聲停了,江桃聽到李映梅一聲應答。

“哦,進來吧。”

接著,幾個老媽子拖著一個年輕女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