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遜道:“不少了。產量大了價格就低了,始終保持供不應求,這也是飢餓營銷。”

陸道源就願意跟謝遜嘮“生意經”,因為謝遜總能拿出些新鮮詞、新鮮理論。有很多自己都有思考,卻沒有像謝遜一樣形成理論,進行了精闢的概括。

其實謝遜對很多商業理論的瞭解也很膚淺,只是知道概念,但到了陸道源這個精明的商人耳朵裡,立刻就能得到其精髓。

陸道源仔細想了想謝遜的話,道:“可是,如果擴大生產,即使讓些利潤,總的來說,賺的還是會更多。”

謝遜:“你想薄利多銷,但從投入到產出,這樣的價效比最高。我們只做高階市場,把我們的酒做成一種奢侈品,把能喝到我們的酒當成一種身份的象徵。想賺錢,還有很多其它的方法。”

謝遜告訴陸道源,自己在西北地區又找了一個釀酒的合作伙伴,在陸道源這裡可以再讓一部分利益。

西北遙遠,陸道源在那邊的利益並不大,只是在江南自己的酒就不夠賣,所以陸道源不在乎那邊的競爭。

陸道源擺擺手表示沒關係,聽謝遜還有賺錢的門路,忙問:“退思還想怎麼賺錢?如果不能說服我,那我還是要擴大生產。”

謝遜的想法不能說不對,但陸道源也有自己的想法,性格各異,選擇也就不同。

謝遜道:“你這裡靠海,咱們可惜做鹽啊。”

陸道源皺眉道:“鹽利是不小,可是為了得到鹽引就要耗費不少錢,再除去稅,其實也並不能比酒高啊。這也是我們陸家一直沒有進去鹽業的原因。”

謝遜一翻白眼兒,道:“要什麼鹽引,交什麼鹽稅?咱們當然販私鹽啊。”

怎麼能把錢交給蒙古人呢?

謝遜本來也是一直信奉法制,想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可現在是蒙古人的政府,是漢人的敵人,謝遜絕絕不可能資敵。

陸道源大驚,他可是個正經商人,家趁人值,犯不上幹這種違法亂紀的事。

陸道源道:“私鹽的生意可不好做呀,現在主要的私鹽生意由海沙派掌握,咱們即使做,利潤也不會太高,也沒必要樹敵呀。”

謝遜道:“他的鹽能和我的鹽比嗎?我的鹽就像我的酒,我的鹽拿出來,他的那些粗鹽就只能用來鋪路。”

陸道源又是一驚,問道:“退思還精通製鹽?”

謝遜道:“談不上精通,但一定比他們的好就是了。”

陸道源道:“那你做出來點兒讓我看看。”

謝遜道:“好啊,少做一點兒,也不用多少時間。”

陸道源看到雪白的精鹽,確實珍貴,可還是不無擔憂地道:“退思,你這鹽確實好,咱們就算走正規的途經,也能賺不少,不如還是買鹽引,繳鹽稅,走官家的路吧。”

謝遜道:“不必了,我無意與蒙古人打交道。”

陸道源道:“可是私鹽一塊被海沙派佔據,咱們冒然進去,他們必不會善罷甘休。”

謝遜很詫異,當初聽陸賢的口氣,像龍門鏢局這等少林背景的江湖人,他都不放在眼裡,怎麼對海沙派這等下九流的江湖龍套這麼忌憚?

謝遜說出了心中疑惑,陸道源解釋了一番,謝遜總算了解。

在陸道源眼裡,像海沙派這樣的江湖門派不算江湖人,他們是賊、是匪,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像少林這樣的名門大派至少還是要臉的,雖然背地裡也齷齪事一點兒也不少,但表面上還是很偽善,要臉的人在陸道源眼裡就並不可怕。

謝遜恍然,角度不同,就會有不一樣的結論。

一直被自己忽視的海沙派對陸道源這樣的富商居然有這麼大的威懾力。

回頭看看海沙派、巨鯨幫這樣的門派,恐怕不只是自己,還有所謂的名門大派、明教、丐幫這樣的江湖精英門派都沒有重視過,就連金庸老先生自己都沒有重視過。

海沙派、巨鯨幫這樣的江湖中人眼裡的小派,其實擁有強大的經濟實力,而且更加世俗,也更接地氣。他們的人口數量,財富數量都遠超那些大派,可是不幸的是在武俠世界裡,他們沒有高手坐鎮,空有強大的經濟實力,但依然缺乏核心競爭力,被比他們窮的人看不起,所以他們也對屠龍刀最熱切,因為他們更需要。少林、武當、明教,沒有屠龍刀依然是武林至尊。

謝遜覺得自己要調整思路了。明教抗擊元朝的勝利果實能被朱元璋竊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明教的高層始終把自己當做江湖人,熱衷於江湖仇殺,他們太高高在上了,整天周旋於精英之間,而忽視了基層人數龐大的普通人。不要忘了,這些普通人才是這個國家的基礎,人民的力量排山倒海,而這些精英只是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說翻就翻。

謝遜對陸道源道:“陸叔,繳鹽稅絕不可能,就算不做這買賣,我也不會給蒙古人交錢。海沙派我來想辦法,這事兒不急。”

謝遜帶著精鹽樣品來到了海沙派總舵,想尋求合作。

海沙派總舵主元廣波年紀也不大,剛當上總舵主沒多久,正準備大展拳腳,看見這樣精細的雪花鹽,大喜過望,這是該著海沙派發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