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會樂裡子良玉隕 不過三語出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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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叫趙大快去張家醫堂請張老先生來診治,卻見接生婆先一步來到。
吳媽將接生婆請進屋,李夫人就走進吳媽房裡歇息,只要一見吳媽出來,就走過來問:“姑娘怎樣了。”吳媽只是嘆氣搖頭,李夫人便不敢走開,只在新房外徘徊著急。
不一會兒,接生婆從房裡出來,李夫人接著,又問:“怎樣了?”接生婆搖頭嘆息說:“沒救了。”李夫人急忙問接生婆:“什麼沒救了?大人還是小孩?”接生婆說:“都沒救了,準備後事吧!”李夫人聞言大吃一驚,說:“昨日來我房裡還好好的,怎麼沒救了?”接生婆說:“姑娘頭胎不懂養護,像平常人一般夜夜歡娛,擠壓到胎兒,攪動胎氣,胎死腹中無法取出,致使毒氣上襲,侵害母體,已是沒救。”不一時,張老先生來到,張家世代為醫,傳至張老先生已二十三代。
張老先生名張重樓,年紀四十有二,其醫術高明聖醫仁心,鎮上人都尊稱為張老先生,此時李夫人延請入室,也顧不得避諱了,隨進閨房。
見滿床血汙,沈姑娘癱軟在床上,面目蒼白,毫無生氣。張老先生也不嫌汙穢,拿過沈姑娘手腕來搭脈,摸來摸去,已無脈象,又翻開沈姑娘眼瞼來看,雪片一樣白。
張老先生無奈撒手,對李夫人說:“姑娘油盡燈枯,危在瞬息。依我看,並非流產至禍,實是隱病在身,病在專痴,已無有回天之力。”李夫人一把拖住張老先生衣袖道:“姑娘平日裡走路鏗鏘有力,眼眉含笑,怎會一夜之間油盡燈枯?”張老先生說:“走路鏗鏘有力,這就對了,姑娘火旺,屬於火相之體,一味燃燒,猶如拔苗助長……叫她男人來吧,我給她一碗湯藥,或許迴光返照,還可以說上些話。”李夫人見張老先生話已說到這個份上,知是沒救,連忙奔來上房告訴李善仁。
李善仁急匆匆來到閨房,不敢踏進門檻,只在門外張望。見張老先生從搭兜裡取出一味藥包,叫拿溫水來,衝化於碗中,撬開沈姑娘口齒,一碗湯藥盡皆灌入,沈姑娘
“哦”了一聲,吃一半吐一半,兀自雙目緊閉,不見絲毫好轉。張老先生起身離去,對眾人說準備後事吧。
李夫人急召趙大進屋。吳媽情知不妙,一屁股跌坐在臺階上。從頭到尾,侄兒夫妻倆的事吳媽最清楚,不由得扯住趙大褲腿罵他畜牲,趙大甩開她手奔進房中,見沈姑娘奄奄一息,瞬間崩潰,急忙湊到她臉前,握住她手輕聲呼喚:“娘子,娘子,睜開眼看看,我來了,我來陪你了!”煞是奇怪,任憑他人百般叫喚,沈姑娘始終毫無反應,這時聽見趙大呼叫,緊閉的雙眼忽地睜開,見趙大滿面愁容矗立一旁,沈姑娘蠕動嘴唇微微一笑,眼角滾落兩行淚水,頭就朝一邊歪去。
趙大急忙緊握沈姑娘的手,悽聲呼喊:“娘子,娘子,你醒來……”可任憑趙大怎麼呼喊,沈姑娘不再醒來,手已經冰涼。
可憐沈姑娘才廿七韶華美如玉,一朝癲樂香消殞,才做女人就做了女鬼,腹中孩子也先一步而去。
正應了一句老古話,恩愛夫妻不到頭,到頭也得老天妒。趙大呼天搶地,悲天憫人也無濟於事,沈姑娘已一命歸天。
想到不久前還在說白頭偕老永不分離,現在卻陰陽兩隔,趙大抱住沈姑娘屍體失聲痛哭,這種哭已經不再是哭,而是撕心裂肺的嚎叫,其聲悽慘無以復加,哀怨之情無不為之動容。
吳媽不得不上前拉開他,強忍悲痛說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讓淚水驚擾到死者靈魂就不好了。死者為大,就讓姑娘安息吧。”趙大這才止了哭,替死者擦身、換衣。
一時間哪裡去尋壽衣,吳媽去箱匱裡找出沈姑娘身前最喜歡穿的衣服,見趙大一邊替沈姑娘擦身,一邊控制不住眼淚往下掉,心想這樣不行,趕快換自己替沈姑娘擦身,前面七次,後面八次,然後穿上新衣。
趙大堅持外面要穿上沈姑娘的新婚嫁衣,讓沈姑娘漂漂亮亮體體面面離去。
沈家聞聽姑娘暴死,猶如晴天遭遇霹雷,整個沈府都驚動了,全家湧進厚德府,見沈姑娘宛如新嫁娘沉睡,可惜再也不會醒來,個個掉淚。
李家媳婦夭折,李善仁吩咐
“事死如事生”要大辦一下,沒想到村長派師爺送禮來說,雖已民國了,喪葬陋習規矩已經革除,但按舊規,非正常去世的人不可入祠堂,不可辦喪事,辦了於喪家不利。
於是傳言四起,說趙大顴骨突出,天篷沉重,是克妻的命相。有的說沈姑娘上轎沒有掉淚,新郎戒指戴到自己手上,統統不吉利,連福生也與趙大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