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有道。在等待眾商繳納預售款項的日子裡,經貞總算停下了從煉製明國飴開始就一直緊繃的神經,輕鬆了好一陣子。

當然,身為一方領主,哪有真正的清閒。在武田信玄的引薦下,經貞也抽出時間,陸續拜望了武田信玄之師、荻原常陸介昌勝,武田信虎時期的“四天王”之三:甘利備前守虎泰、飯富兵部少輔虎昌、小山田備中守昌辰,以及“斬殺鬼物的勇士”多田淡路守滿賴,第一代“鬼美濃”原美濃守虎胤等一干武田氏重臣或猛將。

有著短期內接連立下大功的不俗表現,加上武田信玄居中斡旋和照拂,經貞也算初步得到眾將認可,和板垣信方並列家中“雙壁”、同時互為好友的甘利虎泰更是表示,將仔細照拂一番自家身側的經貞領。至此,經貞這個外來的毛頭小子,終於在甲斐武田氏的圈子內稍稍站穩了腳跟。

日升月落,一晃七日便過去了。除了一名頭腦過熱、出價過高,導致自身無力支付的倒黴蛋被經貞指示抄家流放外,其餘買方均如約完成錢款交割。當經貞和武田信玄再度來到預售現場時,三個等次明國飴合計售出的四十二萬四千貫已堆成銅山,在周圍的燈火下照映出一片金燦燦的光芒,深深震撼著每一個初見此景之人。

經過清點,刨除未來三年生產成本六萬貫,本次預售足足獲利三十六萬四千貫之多,其中一成被經貞拖走,兩成作為未來“渠道費”和生產成本一道入庫暫存,剩餘七成二十五萬五千貫則被經貞和武田信玄一道,押運回躑躅崎館、武田信虎府內。

金錢往往能使人愉悅,對於即將被今川氏、北條氏組隊毆打,亟需錢財強軍防身的武田信虎而言,更是如此。看見一車車的銅錢逐漸將空蕩蕩的倉庫塞滿,其心情大好之下,再次召見了經貞。

“尼子經貞拜見館主大人。”

“免禮免禮!經貞小子,汝和勝千代此番所為,令吾甚是滿意。為此,勝千代已開口討走了鬼鹿毛(備註一)作為獎勵,吾也不會厚此薄彼。汝有何願望,無論是安堵、美人還是寶物,吾將無所不應!”

“實乃館主大人領導有方,在下不敢居功。不過在下一同伴卻是多有苦勞,還想厚顏為其等討個封賞。”

“說來聽聽?”

“昔日工藤下總守殿下因罪伏法,其子工藤佑長雖被逐出甲斐,卻常懷報國贖罪之心,因緣巧合拜入在下麾下。其才幹過人、忠誠不二,在此次操辦明國飴中更是立下大功。還望館主大人能看在其為本家努力盡忠任事的份上,赦免工藤氏連帶罪過,作為嘉許!”

為工藤佑長脫去揹負的罪名,是經貞想了很久的事情。自從加入麾下以來,工藤佑長從來沒有露出過笑容,總是以一副主命至上的態度忘我工作,令經貞實在不忍心看下去。

經貞知道,這位歷史上沉默寡言的名將,因其不爭功、不爭名的態度得到主公和同僚的讚許,可內心卻從未走出父親作為罪臣被誅殺、自己實乃罪臣之後的自卑自責,是其一生難以抹去的汙點。也許正是出於這個原因,他才會嘔心瀝血輔佐武田信玄,直至長篠之戰被射成蜂窩、倒在拒馬樁前,才真正獲得安寧和解脫吧!

自己若是不能開解其心結,其也許不會像歷史一樣戰死沙場,但多半也會像名軍師竹中重治一樣,揹負著汙點將自己累死在主公的大業中。身為同伴,這是經貞不可接受的結局!

“哼,工藤虎豐,明明是個首鼠兩端的小人,卻整日擺出大義凌然的樣子,實在可惡!”

“不過人死罪消,若是添上你的功勞,饒過其子倒也無不可。那麼經貞小子,你可確認,要用此次功勞為那工藤氏抵罪嗎?”

“回稟館主大人,在下已經決定了!”

“好,那便如你所願。以汝此次全部功勞,換那工藤氏無罪,此後可正常行走和出仕於甲斐。”武田信虎生硬道。

“父親大人,孩兒卻是為經貞殿下不平!工藤下總守殿下觸罪而死時,那位工藤佑長殿下不過幼童,又能有何過?父親大人用經貞殿下的真實功勳,抵扣實而不存在的罪名,未免有失公平吧?”

“當然,一功數酬也不妥當。父親大人不如就再為那工藤佑長殿下之事順水推舟一次。名門內藤氏已絕嗣多年,不如就交給這位工藤殿下入繼吧。這樣一來,工藤殿下便能徹底洗去罪臣之名,必將世代感懷父親大人恩典!”

“放肆,黃口小兒,何時輪到汝教吾做事!”

“父親大人息怒”見到武田信虎被自己的諫言澆起勃然大怒,武田信玄立即請罪,但其早知武田信虎脾氣,倒也不格外慌張。

“話雖如此,汝所言也並非不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