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城池繁華,邊陲小城熱鬧。在大鮮交界處的山外客棧住著許多往來的金牌商人,他們手中多持有商用通行令,出入兩地甚是自由。

「明日你便走了?」燭火昏光下,吳魁生看著吃的狼吞虎嚥的清荷,「不能再陪我兩日?」

嘴上一口雞腿肉未撕下,她忽得一頓,翻了記白眼,「我是來幹正事的,你當是給你這大少爺作陪的呢?!」要不是搞掉了通行令,誰願意在這兒跟他瞎嘮嗑。

「聖人說得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利用了本少爺轉頭就這般踐踏,太傷人了。」吳魁生作傷心狀,趁機抓了她的手腕,佔點零星香水豆腐。

說來也是巧,他要不是突發奇想的往邊界跑跑貨,又怎能撿著這麼個有趣玩意兒,她那驚慌失措的小模樣,那緊抱他大腿的窘態,那為了讓他助她脫困、翻出惡評他大作的舊賬,真教他歡喜慘了。

「你說話也太難聽了吧,你幫我過境,我也是請了你吃飯的,你們商人腦袋算的可精呢,莫想坑我。」清荷啐道,端了雞腿換了一桌,眼不見心不煩,吳魁生搖頭失笑。

為了防他擾了她計劃,第二日一早方能見著路她便偷偷出了客棧,越行越遠,又過幾個村鎮依舊不見霽宣侯一行,她如何也想不通了,這都好些日子了,侯爺一行怎還未到邊境,這般腳程,等到巫都怕都是明年的事兒了。

然她想不通,隨霽宣侯出了封地的顧憐惜也想不通,不是去參加星兒的大婚麼,怎就在這不遠不近的偏僻小鎮待了這麼些日子。

「母親,我們在此地耽擱了這許久,會不會誤了星兒的婚事?」

侯夫人眸光微閃,「放心,你父親曉得的。」

「要不我們先修書一封給星兒,便說我們誤在路上了,」顧憐惜道:「我怕他等得急了。」

「不能寫!」侯夫人忽然激動起來,須臾又緩和下臉色勸她,「不能寫,他在那邊日子本就難過,我們能準時到的,多說些什麼反教他擔心。」

見此,顧憐惜不禁心生疑慮,但見母親神情也不好深問,如此便又過了幾日。.br>

這日,她將將醒來,聽外間動靜頗大,喚了婢女問道:「發生何事了?」

婢女回:「侯爺要我們女眷先行一步,正著人收拾行裝。」

「父親不走?」

「侯爺不走。」

她有些意外,拾掇好便尋霽宣侯去,然霽宣侯未讓她多言,緊催著他們立即整裝出行,她心下不安,「父親,你莫要騙我,可是出什麼事了?」

「別胡思亂想,」霽宣侯白眉一攏,憐愛的看著她,「沒得旁事,對了,遠行不易,你年長,定要好生照顧你母親和姊妹。」

「父親,你定是有事瞞我。」她肯定道:「先是封地大亂,如今又與我們分行,你和母親到底在瞞我們什麼?」

「真的無事,」霽宣侯笑道:「這小鎮出了樁官司,地方官斷不清,為父過問一下罷了,你莫要多想。」

「真的?」

「真的。」

顧憐惜將信將疑,「那好,父親處理好了此事可要快些追上我們。」

霽宣侯一笑,盡慈愛之色,「好。」

鎮口往外,大道蜿蜒,越過閥口,霽宣侯府的女眷便可借水道,輾轉往上城而去。

待妻兒一行的人影沒在路上,霽宣侯心下難掩不捨,眉眼霧氣氤氳,髮間似一夜長出的幾許白髮分外刺眼,饒是他身姿巍峨,教人瞧著不免也生出山河無辜、世道茫茫的蒼涼感來。

「侯爺,不若……你也走吧!」

身後的有人說道,霽宣侯扭頭看過去,輕笑,「這一走,本侯擔的可是抗旨不遵之罪。」

見那人一愣,霽宣侯粗厚的掌心拍在他肩上,「花朝,這一戰,已不僅僅是他玄文的復仇之戰,以當今聖上的性子,又怎會對賊子心慈手軟。」

「我便是不來,侯爺也會主動尋戰?」花朝心頭一冷,他追上霽宣侯一行已有好些日子,本是奉水穎崢之命,回霽宣侯身側做個眼線,然舊主有難,他如何能袖手旁觀,便將水穎崢在邊境處埋伏之計,如實告知霽宣侯。

不想就算水穎崢未設計劃,霽宣侯亦會找上門去。

霽宣侯沉眉凝氣,負手道:「避無可避!只玄文深淺未知,勝負難料,花朝,本侯還有一事有求於你!」

花朝惶恐,跪道:「侯爺言重,花朝但憑侯爺吩咐!」

霽宣侯一笑,將他扶起,於耳際小聲說道一番,花朝聞言目滯口呆,良久方道:「花朝遵命!」

「侯爺!侯爺!」

遠見鎮口站立的一行人,清荷翻身下馬,揉搓著痠疼的小屁股激動得不行,暫歇了口氣便飛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