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寵溺的瞧著她,眸子裡光彩湧動,倒真有些真情實意,這一刻,她乍起一個念頭來:若沒有顧呆子,他早些如此待她,她許是願意跟他的。

顧呆子…

見她不見了,眼下他怕是急瘋了。

心下計量一番,她淺笑盈盈,「穎崢說話可得算話,我便等著大婚之日你八抬大轎抬我進門,這身子和著這顆心,彼時一併交給你,現下還請放了手去,要實在熬不住,喚那些個姬娘解解急也可。」

說著見他眸色陡變,又現出暴戾之氣,她不寒而慄,倔著又開了口:

「你又要施威不是?你總是這般,一邊說中意我,一邊又喊打喊殺,要真心悅我,如何連大婚之日都等不到?卻不是我不將你的話放心上,而是你的話我實在不敢信了。你當真不顧惜我,強了我的身子也就罷了,只我瞧出你的虛情假意來,逮著機會還是要逃的。」

留人留心,這理兒他不會不懂!

「好!甚好!」

他陰沉著臉,聽著那「逃」字,眼神倏爾變得又冷又利,怒氣填胸,直想將她活剮了去。手上的氣力也大了,擠弄的她疼叫出聲。

良久,似忍無可忍了,他面目猙獰起來,灼熱的手沿著她光潔的背脊往上,扶住了腦勺,兇狠的將將紅唇咬住,伴著水聲噴濺的響聲兒,他壓著她一同沒入熱湯中,水面漣漪陣陣,水下抵死糾纏。

池水盪漾,別有春光。他卻沒真動了她。

只不過也甚清白了。

早食兒上了來,對桌而坐,他優雅的吃著小菜,她啄了口粥,不禁忖道:要不要鬧個自殺意思意思?如今這境況,可不是一女侍二夫,為人不恥啊!

若是自縊的話,死相極醜,挺丟面兒的;

要不自刎吧……不行,刀子口切肉,也太疼了些;

跳河倒是省事兒,可那淹沒鼻息的窒息感,很是難受……

嗯……

算了,自殺明志之事還是往後再推推吧。

「在想什麼?」水穎崢沉道,她出神許久,心下不悅起來。

她諂笑一聲,「在想你何時休妻?」明眼瞧著這一行遠著上城而去,怕是要耽擱許久,否則她也不會以婚事拖住他那色、中餓鬼的行徑。

「你若真這般急切,一會兒我便擬休書送回,你我在此地行禮也可。」他眸中染了三分邪氣,輕笑一聲。

「別別別,我不急,」她忙擺了手,「婚姻大事切不可操之過急啊,當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也就隨口說一說。」

他手上一頓,骨箸碰擊著瓷盤,蹦出一聲清脆的響兒來,「你不急?莫非並不看重你我的婚事?」

心下突突的,她微蹙了眉,他冷眼冷麵的,甚是懾人,此時她是說多錯多,便作了楚楚可憐樣,大著膽兒喚了聲他的名。

她聲調婉轉,吐出的字兒細細嬌嬌的,他神色一斂,眉眼夾著笑意,又拾起骨箸來,顯是放過她了。

卻說這邊兒她小心應對著水穎崢,不叫自個兒被扒皮吃掉;那邊兒顧胥星卻與覃貞伉儷情深,出雙入對的,令旁人羨煞。

「顧郎,吃些鮮湯吧。」

顧胥星自案牘中抬頭,笑從覃貞手裡接過鮮湯,見那託木中還有一碗黑濃的藥汁兒,眼底烏影一閃,「有勞夫人。」

鮮湯尚是滾燙的,他吃的極慢,覃貞笑看著他,「父親跟國君求了情,使你任商部監吏一職,掌營稅之事。」

「勞父親掛心,近日得了些好玉,晚些差人送過去,也是我一片心意。」他笑回,商部監吏是個肥差,收攏銀錢,也甚好走動。

覃貞行到他身後去,手擱在他肩上不輕不重的揉捏呢,眼瞟著

那碗藥汁,半晌開口:

「老醫說你身子孱弱,厚補一下,內調個一年半載的,定是能好的。」

言罷心頭微有些澀意,新婚之夜他忽道身有隱疾,她怔愣當場,回過神來既是羞惱又是無措。

惱的是怕他早已曉得了她下藥一事,覃府那夜到底是沒做成事,可她泣哭著只稱被他佔了身子,如今看來就是笑話一場。

又轉念一想,他明知真相仍娶了她,想必也是心儀她的。但她如何忍的徒有夫妻之名,是以遍尋良醫,要了好些方子來,日日熬著濃稠的藥汁,親給他送到跟前來。

那藥汁熱氣氤氳,聞著便覺十分苦澀,顧胥星眼神幾不可見的一變,「好,用了鮮湯我便喝了去。」.br>

覃貞一笑,若有所思,而後勾了他的脖頸,開口的聲兒如浸了水般溫柔,「今夜搬回去睡吧,哪有主人家日日睡廂房的。」

「夫人放過我吧,摸的著吃不著,可不煎熬?!」他無奈一笑,「我這處還有些要務,夫人無事便約上那幾家的夫人逛逛去,莫悶壞了。」

他如此說了,她也不能不識趣,眼底閃過失望來,她柔了聲兒,「也好,這天兒涼了,我為你做兩身裘袍去。」遂撿了湯碗,叮囑他好生喝藥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