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國

茶樓之上,簾幔遮掩之處,雲棠頗為喪氣的啄著香茶,惹得一旁的清荷甚是忐忑不安。

此時,城郊青柳下,顧胥星正與覃貞「幽會」,商談退婚一事,算著時間也有小一會兒了,也不知進展如何。

昨日裡她方尋甄冠林聊了許久,奈何甄冠林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竟覺得司揚此次作梗作得十分得好,話裡話外對覃家小姐那是讚賞有加,道顧胥星質子身份,要想在鮮國平安喜樂,娶了覃家小姐才是上上之選。

啊呸!

雲棠暗啐,甄冠林和司揚二人打得一手的好算盤,他們不過是想顧胥星來幫他們收拾爛攤子罷了。

她也是從甄冠林口中得知,原來覃貞曾是鮮國國君暗定給司揚的太子妃,因兩國聯姻一事,鮮國將宗政瑤迎入為太子正妃,覃貞一時便成了朝內外的笑話。

覃家性子剛烈不折,甚是不悅,國君對此一直有愧,想著法兒的彌補。而司揚心裡過意不去,面上也難看,是以見著覃貞對顧胥星動了春心,甚是欣喜,當了回月老拉了回線,一來掃除了情敵,二來彌補了虧欠,真真是個兩全其美的奸計!

「清荷,你說覃小姐會答應退婚嗎?」

清荷艱難的扯了下嘴角,「這事兒,說不準。」

「你都不會尋思著撒點謊了,想來也是覺得前路渺茫了。」她佯哭著趴到在桌,過了一會兒,「不行,我要親自去城郊看看。」那覃小姐色心洶洶,萬一顧呆子被佔了便宜咋辦?!.

急衝衝的結賬下樓,清荷亦跟了上去。

正是城中趕集熱鬧時,城郊鮮有人走動。樹叢深處,枝葉交覆漏下零星的光點,撒在兩頂官轎上,偶爾細風溫柔便動上一動。

「世子所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些。」覃貞含笑,突然收到顧胥星的邀約她甚是歡喜,不曾想他竟是勸她退婚來的。

顧胥星抱拳,「覃小姐千金之軀,相配之人應是大好男兒,胥星境地窘迫,絕不是覃小姐良配。」

「國君讚賞,太子推薦,世子必是才幹之人,無需自謙。」覃貞眼眸微抬,含羞帶怯,看著他的如玉顏色,一陣悸動。

「國君和太子抬愛,胥星有愧!胥星曉得這樁婚事令尊心中定是不愉,不好勉強為之,若胥星提出退婚,勢必龍顏大怒,也會傷了覃府的臉面,不若覃小姐與令尊向國君稟明,讓國君收回成命,婚事作罷,兩相自在可不是好?」覃貞的視線太過炙熱,他臉上一陣辣一陣紅,只想速速將事了結了去。

覃貞一笑,「皇命不可違,且覃貞對世子……並非無意。」臉上紅暈又深上幾分。

顧胥星暗叫一聲糟,昨日棠兒道這樁婚事也是覃貞的心事,他還笑說不信,今日這……

他瞳孔微睜,須臾眉峰蹙得死緊,勉笑道:「覃小姐莫要說笑……」

「覃貞並未說笑,」覃貞斂了笑,秀足輕輕向前挪了一步,「世子便是覃貞幻想過無數次的郎君模樣,得夫如此,覃貞這一輩子足矣。」

顧胥星往後退上好遠,她這般露骨的仰慕之情,教他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而此時,距他們不遠處有棵三人合抱的大樹,大樹之後,雲棠已氣得摳壞了好大一塊兒樹皮。

「好個顧呆子,和覃家小姐都談到小樹林來了,那一臉羞紅的,難道動情了不成!」

「雲姑娘,你瞧瞧你這手!」清荷抓起她手,拍落上頭的樹皮屑,「你可要相信我家主子,主子對那覃小姐定然是沒半分情意的。」

「他對她沒情意,可人家要是不放手,憑著國君的恩旨,就能將顧呆子給我搶走了!」雲棠發出哭腔來,有些事想深了去,便知她與顧胥星的希望渺渺。

清荷腦子雖遲鈍,看此情形也曉得事情不是那般好了結的,不免也提起心來。

見覃貞如此,顧胥星失措片刻,「覃小姐錯愛,胥星惶恐,胥星自小體弱,文武不濟,難有大丈夫作為,實在不好誤了小姐。」

倒不想這覃貞使得一手傷情計,須臾盈淚楚楚,「覃貞就這般不招人憐愛嗎?世子千萬般的理由,倒比當日太子還冷漠些。」

「覃小姐誤會,男女之情當從本心,我心……不在鮮國。」顧胥星十分頭疼,覃貞以柔為刀,並不像宗政瑤那般直接和逼迫,又是盟國貴族之女,他那些鋒利的言辭卻是說不得的。

如何聽不懂他話中意思,覃貞心下酸澀,帶淚一笑,「無妨,人生漫漫,總有變故的一日,對世子,覃貞頗有耐性,等得的。」

「覃小姐!」

「世子!」覃貞打斷他,又輕淺一笑,「出府這麼久,家中母親也該著急了,覃貞便不多留了。」將一條親自紋繡的腰帶送與他,不容他拒絕道:「鮮國兒女定情,女子當以腰帶為信物,這是國君親賜的軟緞,世子可推不得。」

顧胥星彎眉越發緊蹙,拿著腰帶如拿著燙手的山芋一般,看著覃貞遠去的影子一時陷入沉思,若覃小姐不願意退婚,事情便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