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這冊子記錄,就在宴客前日,付夫人昔年得的那株敖賽果終是開花結果,其果碾碎有異香,聞之精神暢然,是以她親自動手製成粉,著人封於香囊,往各房都送了去。

在冊所記當日付夫人的婢女在庫房支了十兩銀錢,用以購鎮上紡廬的香囊,用途便是此了。

需知敖賽果本身無毒,且具有提神的效用,獨懼一物——酒。敖賽果一遇酒,食之能抑人五官感知,扼四肢行動,重者可呈假死狀態,騙人耳目……可付夫人摘下果子就碾成了沫,若中途處理未沾酒,又未食用,單就是敖賽果香和酒氣並不能產生反應,除非……

她騰的站了起來跑到前院去,果不其然,付家設宴的前院有一新平的坑,因敖賽果一生僅結果一次,果子摘後其樹便會枯萎,是以種植的人家取果後都會拔樹重栽。

見坑旁尚有遺留的印子,她拉了個下人問道:“設宴當天用的酒可是擱置在此處?”

那名下人忽被她拉住有些驚住,而後回道:“頭幾日確是放在此處,後來夫人取果拔樹,便將酒移到旁處去了。”

雲棠瞭然,當時付成定是因酒水量大,又是將用的,於是盡放在敖賽果樹旁堆砌著,以便於宴客上酒。她眼珠子轉了圈,又問道:“酒罈放於此處時可有人碰摔過?”

下人想了想道:“那倒是沒有,不過三顧酒莊來送酒時,他們的人踩著落下敖賽果不小心跌了一跤,撞上了樹壞了一罈子酒去,當時他們掌櫃的趕緊陪了不是,後又差人補了一罈來。”

“敖賽果掉了?”雲棠驚道:“三顧酒莊的酒可有剩下的?”

“是啊,那兩人跌的那跤還撞下好多來,把我們夫人都心疼壞了。”下人回道:“剩下的酒我們自然留不得,都被法吏收走了,說是個物證。”

雲棠拔腿就往外跑,朝著董言朝下榻的客棧而去,此時她心中已有幾分計量,只要解了毒,找出那兩個送酒的人來,顧家便可洗脫罪名。

至棧內,並不見董言朝行蹤,而三顧酒莊也沒他的人影,在街上巧遇著個小府差,道法吏一行人在老藥農的家中問事,她忙問清了路小跑而去。

將到藥農家,就見其一行出了來,藥農在身後恭敬的送著。她三言兩語說了敖賽果的事,董言朝奇道:

“你道那些人是喝了帶敖賽果的酒水所致,可我們瞧過,酒中並無他物。”

“當真?”雲棠問道,按下人說的情形,搬酒之人一番折騰,果子該是落進了酒罈之中,總不會是封紙太韌了吧。

“當真,”董言朝面色端正,“關乎案情,容不得玩笑。”

“大人。”

就在二人因才得的線索陷入思慮時,老藥農開口道:

“聽二位大人提到敖賽果,老朽忽想起一事來,去年老朽曾遇著個光明大和尚,當時他手中有株敖賽果苗,老朽此前不曾見過,就上去問了一問,他說敖賽果碾粉可成香脂,入酒可無形取人性命,而焚之等同於自縊,中其毒者非開膛破肚查驗不出。”

雲棠恍然大悟,“竟還有此等說法……”

董言朝道:“敖賽果我邦可是少有?為何我不曾聽說?”

“敖賽果生於疆裡,那處訊息閉塞,拒生人,抗蠻客,唯醫者和佛道可入內。”雲棠道,原她也不知曉,可到底在頗有名望的尼姑庵待過段日子,有所耳聞。

“疆裡?”董言朝搖頭一笑,“怪不得,毒障之地,被朝廷冷置的地方。”

“先莫說那些了,”雲棠撫了把臉道:“快些捋捋,那些中毒的人可等不了多久了。”

“回去再說。”董言朝提步便往回走,口中道:“今日見你第三面,終看出點醫者父母的仁心來。”

雲棠斜睨上他一眼,懶於搭話。

回了棧內,董言朝派人下去帶那女婢,與雲棠道:“若如你所言,付家賓客不只中了夾竹桃的毒,且還中了敖賽果的毒,只要查出箇中干係來,案情便明瞭了。”

雲棠點頭,“不過人命關天,不可兒戲,還是得確定了他們中的確是敖賽果毒,才便於醫者下藥。”

“待問過那女婢,再行琢磨。”董言朝道,此時女婢被帶了進來,伏跪在地,怯聲道:“法吏大人。”

“本法記得你突生啞疾是在宴客前一日?”

“是的,大人。”

“而啞疾痊癒是在宴客後一日,雖有看診卻並無服藥,自好了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