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處做甚?”

顧胥星行至宅院門處,一綠衣小婢鬼鬼祟祟在門縫處看著,瞧出是清荷來,他揪住她那衝頂的髮髻往後拉開了去,“躲遠些,別擋著門。”

清荷趕了上去道:“主子,可是去尋雲姑娘呢?我方才見雲姑娘捲包袱家來了,可見咱們的事成了。”

“用你多說,我早料到了。”顧胥星白了她一眼,出了門,清荷在後甚是小心道:“主子,你看事既成了,我算是將功補過了吧,你是不知吳家那茅房的陳便是多久未清了,險些將我燻暈了去。”

“還敢跟我提這!”顧胥星橫眉一豎,“讓你毀個身契,你為何折騰出那些事來,此事也就是息了,要是被翻弄出來,我第一個將你送到吳門賠罪去。”

清荷被喝得心虛,縮了縮腦顱道:“兵法不是說了,聲東擊西,激將有法……”

“我的小祖宗呢,你快別說了,”顧胥星撫額攆人,嘆道:“回去回去,莫礙著我的眼。”

“我這般機靈的小婢,你可上哪兒找去!”清荷嘟噥一聲,腳掌擦地而走,心中甚是不平。

室門緊閉,窗葉半掩,顧胥星進得雲家小院,見雲棠閨房便是如此,聽雲家二老說雲棠自歸來便將自己反鎖在房,一陣開箱弄屜的聲兒,卻不知在搗鼓什麼。

他淺笑著悄步走到窗前,聞墨香撲鼻而來,清香怡然,而佳人身子半俯於桌,執筆在紙上勾寫著,他夠著眼兒瞧了許久,始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一牆之距,他心跳如擂,似尼庵初見那般動情,念著往後她遠了企圖之人,僅有他陪伴在側看護其左右,便得了春意,洋洋而笑。

“棠兒!”

雲棠方將信件裹疊起,他笑喚了一聲,繞於前側推門而入,進內見她已將筆墨信件擱置妥了,開口問道:“棠兒適才所寫可是予誰的?那般專心,竟連我到了都未察覺。”

雲棠一笑,不妨他未出去打理族業,來得竟這般快,腦中一轉半真半假道:

“給雲臨的,他回去操管虞韻堂呢,我便想著問問現下如何了。”言罷又笑,“你在我處安了眼子不成,我家來不過一個時辰,你便按著來了。”

“也是巧了,今日我家雙親打外間回了來,我就在家中候著,清荷那丫頭正也瞧見你家來了,我抬頭見雲淡風輕,天兒好得緊,遂來邀你出遊,倒不知你得閒不?”顧胥星道,亦是半真半假的話,教她不好生疑。

“閒,可是閒呢,”雲棠笑道:“我如今差事丟了去,可成了正經閒人,不能再閒了。”

顧胥星雙眼一眯,唇角不覺揚起,“豈不是好,我下月需下一趟南湖,那處湖光山色,風光旖旎,是處上好的地兒,我們酒莊才用那處的水釀了酒,出了窖就等著我們去嘗呢,到時你隨我一道,也去瞧瞧可好?”

他也不追問她差事丟落的因,反正心內甚是清楚,問了去,倒怕露了尾巴來。

看出他眼中的期待,她實不忍心拒絕,想著雲臨回了信來,她如摘了身上的擔子,同顧呆子去走走也是好的,遂應道:“那時若沒得旁事,我便隨你去瞧瞧。”

“若旁事滋擾,你盡與我說來,我替你撫平了去。”顧胥星道,得了她的應允好不開心,拉了她的手在掌中握著,雲棠反握住了他,嫣然笑道:“卻聽人說水宅喜宴那日你醉了酒,顛倒麻癱的,後來身子可有不適?”

“第二日有些頭重腳輕罷了,似踩在雲端上頭,生怕一個錯腳就跌了下來。”顧胥星道,說話間忽見雲棠頸間紅繩,問:“你脖子上的又是什麼寶貝,之前怎未見你戴過?”

雲棠一笑,卻未將紅繩繫上的孤星記取出,只答道:“求的平安符罷了,近來頗有些不太平,求個來保命護身嘛。”

顧胥星眸色微動,落了一吻在她額間道:“棠兒,我忽有了一祈願,你同我往極緣寺去一遭吧。”

“啊?”雲棠顯有些愣住,“顧伯難得歸宅,你不陪伺在旁麼?”

“不過三兩個時辰,不妨事。”顧胥星道,拽了人出了屋,在外間鬆了手,至寺院山腳才又牽上。

兩人至寺院觀音像前磕頭三下,她神遊天外,他念念有詞,雲棠不知他有何願要拜佛,只順了他的意來。而後於和尚那兒換了兩串佛珠,繫上同心結,一人一串分戴腕上。

“是有何說法麼?”雲棠問道,剛才未聽和尚有所釋言,這佛珠是何名堂也不知。

顧胥星但笑不言,又拉了她往寺中的姻緣樹下去,寫字牌,掛紅繩,她莞爾一笑,這場面真是俗套了去。

然再是俗套,她仍是陪他過了一遭,事畢問道:“莫說你的祈願就是同我姻緣早定,白頭偕老吧?”

顧胥星眼若藏了流星,熠熠生輝,“非也,我的祈願是你安安生生的同我姻緣早定,白頭偕老。”

“噗嗤!”雲棠忍俊不禁,“這般糾錯,倒是說說你我所言有何不同?”

“不同之處大了,”顧胥星得意且驕傲的模樣,“這樣吧,我同你打個賭,不問僧侶,不求佛籍,你但看我本心,猜得出我此行之意,餘生我唯你是從,猜不出……你唯我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