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察司的檢驗室內,許劍平正嫻熟的拿著那柄雙刃短刀對著長案上的屍體來回的比劃,周不易則在旁鼓大個眼睛,仔細的瞪著他的一舉一動,一刀一刻。

一陣目不暇接的刀工展示後,許劍平已然將屍體從胸腔處刨開二半,內裡紅白之物順著切開的刀口緩緩地流出,許劍平放下雙刃短刀,將雙手伸入屍體胸腔內部一陣搗鼓,不一會兒,許劍平從屍體內取出一圓錐形物,其大小宛若拳頭,形如桃子,許劍平將其棒在手心,仔細的端詳了會。

上官凌此刻正立在不遠的另一處長案旁,一手叉腰,一手捂住口鼻,彎著個身子,顯然正在極力壓制體內嘔吐之感。

周不易則驚訝的望著許劍平手中之物,心中駭浪驚天,他識得此物,乃人之心臟,就是不知這位御史大人為何要如此煞費心思的將之取出,還有適才他說的這是活著的人,難道?

上官凌身為四大名捕之一,顯然也非比常人,一開始只是未曾見過屍體解剖,是以年免有些不習慣,此時見許劍平已然屍體解刨完成,便湊了過來,指著其手中之物說道:“此乃何物?”

許劍平轉過身來,對著二位解釋道:“汝等仔細看看,這便是人之心臟,它能證明許某適才所言。”

周不易、上官凌二人湊過身來,仔細的看了看,周不易顯然比之上官凌更是熟絡,“好像它還在動?”

上官凌則更是直接,直接運氣於身,六品外修武者的氣場瞬間將整個檢驗室覆蓋,果然,在上官凌的氣場感知下,他亦感覺到許劍平手中之物尚在微弱的跳動,雖是緩慢,但確實是活的。

許劍平則扭身後退了一步,左右腿一前一後站立,微微晃動下身體,一股浩然之氣瞬間自身散發出來,擺脫了上官凌的氣場鎖定。

“咦!”

這一幕被上官凌看在眼裡,不由得驚奇了一聲,“汝這是何功法,竟如此的神奇!”要知道上官凌作為六品巔峰槍修,對於自己氣場的強大甚是瞭解,據京都府情報所述,許御史修為頂多四品中上,如今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抖動便能擺脫自己槍意的氣場鎖定,委實不簡單。

許劍平則並未回答此問,而是與周不易說道:“不錯,人死後,其心臟便會停止跳動,那麼血液便會失去動力不在流動,慢慢凝固,而適才我觀其外表肌膚,發現其頸部,背部,臀部的屍斑並未明顯,汝之言,此屍首已然在此停留七日,那麼明顯是與屍體肌膚表現不符,而汝又再三確認此屍首確在此停留七日,是以許某將空心管插入其心臟位置,果然見內裡血液尚在流動。”

周不易連忙走到那具袒胸露腹的屍體旁,雙手扶住屍身,仔細的看了看其背部與臀部等地,果然似許劍平之言,有屍斑,但甚少,且顏色尚淺。

“所以汝方才刨其胸腔,取其心臟便是為了驗證此事”周不易此刻已然反應了過來,沒想到,屍體在自己眼皮底下呆了七日,自己下意識的沒有往這方面想,所以並未注意到屍斑的情況。

上官凌聽後,心裡捉摸了一番,爾後非常不明白的問道:“許兄,某親眼所見,此人被衛將軍一箭穿胸而亡,這點作不了假啊!”

許劍平聽後亦覺得費解,他相信上官凌之言是為真話,但屍體亦不會說謊,那究竟是哪方出了問題呢?能讓一具死了七天的屍體,心臟還能跳動,血液還在流動!

“關於此點在下現在尚未知曉。”

許劍平低下頭想了想,想到那張滿臉麻子的張老頭,若是師傅在便好了,他定當知曉其因。

如此一來,三個人都了了聲響,周不易看著屍體滿臉困惑,許劍平則低著頭未知在想何事,上官凌則看著二位發呆而發呆。

“咯吱”一聲,檢驗室之門被人推開。

“許大人,案情牘我等已經抄錄完畢,還請大人將接下來如何調查給予明示。”不知不覺中,已然到了午時用膳之時,王一山二人早已將案情牘以及調查報告抄錄下來,此刻正前來聽候差遣。

京都朱雀大道右邊的永樂縣內有一百年餛飩鋪子,名曰:“章氏餛飩”,店內有一老叟年逾五十許,攞著個臉,弓著個背,看其身材瘦弱,但做起事來甚是麻溜,一間不大的餛飩鋪子被其打理的井井有條,自大漢建立之初,此餛飩鋪子便已然存在,百年來,從未有一天停業休憩。

老叟姓章,每日凌晨六時準時開門,每日夜間六點準時關門,因其餛飩味道委實地道,凡是吃上一次皆會上癮,除卻周圍街坊鄰居外,有不少達官貴族都是此地常客。

餛飩鋪的一角,許劍平正端坐在一方長案旁,面前擺著一碗餛飩,內裡八顆餛飩均勻的趴在碗中,上面撒著些許的蔥花,餛飩皮薄餡多,一眼望去晶瑩剔透,淡淡的清湯飄著陣陣肉香,如此看著便有了食慾。

上官凌此刻坐在長案的對面,一人四碗,一口一個吃的津津有味,“許兄,多謝,汝為何知曉某最愛此家餛飩,每次來皆要吃上四大碗。”

許劍平看著眼前的餛飩並未動筷,眼神稍微瞄了眼從後廚正端著一碗餛飩走出的駝背老叟,這背是真駝,駝的許劍平坐著都未能看清其臉孔,也不知道其如何看路走路。

駝背老叟像是有所感應般轉過頭來,瞄了瞄許劍平周圍幾桌的食客,發現並未有何異常,那雙銳利的眼神明顯與其年齡不符,“刑察司鐵手上官?他不可能!老了,不中用了,老是疑神疑鬼的!”

這浩然之氣果然奇妙,剛才差一點便被那駝背老叟感知到,所幸許劍平只是瞟了那麼一眼,立馬運氣於身,將自己所有氣息收斂體內,所以駝背老叟感知後望過來之時,只將目光望向了其對面的上官凌,但其本身是這的常客,是以駝背老叟並未懷疑。

上官凌吃完眼前的四大碗餛飩,對著許劍平說道:“汝為何不吃?莫非不喜?”

許劍平搖了搖頭,今日來此只是因為那具屍體的胃囊內尚有未消化的餛飩,是以今日許劍平將御史府內眾人皆派往京都城內所有的餛飩鋪吃餛飩,許劍平偷偷從碗內撈出一個餛飩,塞入袖口,爾後將餛飩推給上官凌,“某初來乍到,有些水土不服,是以餛飩還是留與上官兄!”

上官凌也不可以,接過碗去吃了起來。

入夜,御史府的偏廳內,一方長案之上,許劍平將今日府內眾御史帶回來的餛飩一一與上午從刑察司屍體胃囊內的餛飩殘留物一一作了比較,待至最後,許劍平展顏一笑,“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