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萬物光輝,廣州刺史高敖曹卻心煩意亂。

作為少數幾個鎮守腹地的大將,終日飲酒打獵的他,將政務拋給幕僚處理,原本好不快活。

但這樣的舒適日子到今天戛然而止,自己在政事上最為倚重的年輕人居然提出要去參加科舉。

“彥通代掌一州之政,位尊權重日後我自會舉賢於中央,又何須赴那勞什子科舉,與人爭奪。”

高敖曹還想再勸,但眼前的年輕人卻堅持道:

“大將軍開科舉,廣求天下賢才,何以言無用,贍去意已決,還請府主恩許。”

年輕人名叫崔贍,字彥通,他知道高敖曹是個直脾氣,不能拐彎抹角,因此徑直與他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年頭,想要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幕僚不容易。

至少高敖曹是這麼覺得的,自打高澄從他手中要走了陳元康,高昂幕府主薄多有更迭,直至後來找到了時年15歲的崔贍,才算是彌補了陳元康的缺失。

崔贍出身清河崔氏,求學於名儒潁川人荀濟,就是那個夥同元善見謀大事,面對高澄責問,高呼‘奉詔誅高澄,何意反!’最終在東市被BBQ的老儒士。

崔贍雖年少,但才學為世人所稱道,前中書監李神俊就曾與高澄主薄邢邵讚歎說:

‘昨見崔甗兒,便為後生第一。’

只不過等高澄聽說後,崔贍已經被高敖曹搶先一步,徵入幕府。

小高王到底還是要點臉,沒有再去喊一聲三叔祖將人要過來。

但崔贍卻像一個急嫁的小媳婦,自己請辭,非要趕赴科考。

崔贍的堅持不是沒有緣由,他主持廣州政事,能夠從一份份來自中央關於科舉的檔案中,讀懂高澄對科舉的重視。

繼續在高敖曹府中做一主薄,日後確實自有富貴,憑他的年紀與能力,一州刺史甚至入職中樞不在話下。

但偏偏中央頒佈了一條政令:太昌八年京試後,以白身獲得官位者,及地方僚屬,非進士不能入職中樞。

逼得崔贍不得不放棄即將到手的前程。

無心政事,只知道喝酒打獵的高敖曹又怎會知道這樣一條規定。

“既如此,彥通何不就在廣州參考?”

高敖曹沒有強留崔贍,卻還是疑惑道。

崔贍不由苦笑,自己這位恩主在行政上還真是‘無為而治’,他不得不解釋道:

“大將軍有令,科考需返原籍。”

高敖曹恍然,贈予崔贍許多財物,答謝他這幾年的輔佐,慷慨放行。

可關上門,高敖曹卻埋怨起了高澄在洛陽胡搞瞎搞,弄什麼科舉制,把氣發洩一通後,又喚來一名幕僚要他寫信代自己向高澄訴苦,索要人才。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崔贍入職中樞官居宰輔的抱負,更多人還是願意留在高昂幕府,受他舉薦為官,而不是與人爭搶科舉這條獨木橋。

只是這樣的人,也別指望有太大的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