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將軍就在城外,速速放下吊橋,開啟城門,迎大將軍入城。”

相比較之前,折牧雨還是折牧雨,但是這一次,折牧雨的聲音高亢、嘹亮,語速均勻,聲音郎朗,擲地有聲,清晰的傳入了每一個處於城牆或者是城樓之下,義成軍士卒的耳中。

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城牆之上瞬間變得極為安靜,咒罵聲,喧囂聲戛然而止。

大多數人的目光看向了折牧雨以及折牧雨身後不遠處的那隊騎兵,似乎在尋找那位傳說中的郭大將軍的身影。

少部分義成軍計程車卒,準確說是袁滋身邊的幾十名親衛,則看向了自家的節度使袁滋。

然而此時此刻,袁滋給了他們兩個簡單的手勢。

兩個手勢之後,他身邊的幾十個親衛心領神會,要麼取出了攜帶的弓弩,要麼走到一旁,操持起了兩架八牛弩。

而袁滋,下達了指示之後,眼睛死死的盯著城外的騎兵,臉上卻掛滿了複雜的神情。

一個多月之前,東征軍路過的時候,為了見到統領大軍過境的郭戎袁滋費盡心機,他袁滋恨不得給郭戎磕一個。

結果,東征軍在鄭州整整三天的時間,收走了義成軍駐紮在鄭州的騎兵,收走了戰馬,甚至徵調了不少的糧草,但是卻一面都沒有見到。

剛開始,那些長纓軍的軍校剛開始還拿各種理由搪塞袁滋,等到到了後面,則根本連掩飾都沒有,只要看到袁滋直接就是一句話,大將軍不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一支本就是郭戎拿來正面吸引各路勢力的,郭戎本人並不在軍中……

結果當時求之不得,而現在,郭戎卻主動出現在了鄭州,主動出現在了鄭州城下,還要求開門進城。

可是,現在,袁滋卻不願意讓郭戎入城,甚至都不希望聽到郭戎來到的訊息。

事實上,如果有可能的話,袁滋不想讓任何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進入鄭州城中。

在叛軍和大唐開戰之前,自己雖然在夾縫中生存,看起來有些憋屈,但是說到底也是一個封疆大吏,鄭州、滑州地盤上的土皇帝。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形勢和情勢都已經變了。

很多事情,人在做天在看,很多事情做到現在的份上,已經無法挽回了,然而認真說起來,袁滋也認為自己是有苦難言。

這一次河北叛軍來勢洶洶,很容易讓人聯想到50年之前的安史之亂。

當時安祿山麾下河東、范陽、平盧三鎮大軍也是浩浩蕩蕩而來,席捲整個中原。

先破中原,再佔洛陽,攻破潼關,佔領長安。

從河北到河南,從江淮到關中,叛軍兵鋒之盛,各路的兵馬沒有敢與之爭鋒。

在那種情況之下,不止一個人認為李唐一百多年的國祚即將結束,李唐的的王朝就要在安祿山、史思明的叛亂之下壽終正寢。

大量的城池陷落,尤其是東都洛陽和西都長安的陷落,導致了海量官員被俘。

在凶神惡煞,兇狠歹毒的叛軍的威逼利誘之下,大量的官員投降了安史叛軍,部分因為李林甫、楊國忠迫害的官員甚至主動加入了安祿山的大燕。

然而,讓所有人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高仙芝、封常青、哥舒翰要麼被殺,要麼在玄宗遙控指揮下戰敗,在東都,長安連續被攻佔,大唐看起來徹底沒有希望的情況下。

馬嵬驛兵變發生,楊玉環被殺,楊國忠被被殺,昏聵的玄宗李隆基退位,肅宗在朔方軍的支援下登基。

緊接著,肅宗召回了曠世奇才的明相李泌,重用以郭子儀、李光弼為首的朔方軍將領,從唯一可以和河北叛軍相抗衡的河西、北庭、安西抽調大量的精銳。

在李泌、郭子儀、李光弼、李嗣業等一大批名將,明相的努力之下,硬生生的將已經陷入絕境的大唐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隨著一大批名將的任用,河西、安西、北庭精銳返回,江淮的錢糧抵達,一點一點將大唐重新救了回來,花費了整整六年的時間,徹底平定了安史之亂。

雖然安史之後,羸弱的朝廷無力將各地的藩鎮收歸朝廷,但是至少讓整個大唐至少在名義上重新恢復到了朝廷的掌控之中。

而到了那時候,那些個投靠了安史偽朝廷的官員,遭到殘酷、血腥清算的,反而那些拼死抵抗的人,最終獲得了獎賞,就比如在睢陽死守了半年之久,為大唐爭取了機會的張巡。

安史之亂已經過去了五十多年,但是,安史之亂的經驗和教訓還在,甚至參與了安史之亂老卒還有在世的,就比如曾經和郭戎大戰的盧龍老將譚忠。

對於本來就是牆頭草的袁滋來說,局勢則更加的撲朔迷離,未來之路更加的迷茫和混亂。

河北叛軍勢大,規模上至少比安史叛軍大三成,而且還有吐蕃人在西線的牽制,勝算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