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屋子的窗簾始終沒開啟過,醫生建議宋斂多曬太陽,多走動,這些他一條也沒遵守。

趙逐開了門進去,嗅到那股苦味,加快腳步走到宋斂身邊,搶過煙,用力摁滅。

「不吃藥,整天菸酒不離身,什麼時候才能好?」

宋斂像是沒聽到,歪了下腦袋,靠在椅背上,眼皮垂著,眼眶色彩很深,瘦得好似脫了相,下巴稜角更為鋒利了些。

他襯衫衣領翻著,沒了一絲不苟的生活態度與積極向上的心態,頹靡與落拓佔據了他。

趙逐在他身邊坐下,「這些天還有沒有不舒服?」

宋斂神情冷淡,分不清什麼是舒服,什麼是不舒服,只是望著牆壁上的影子,若有所思。

「家裡已經給你定了婚期。」趙逐努力讓自己的話聽上去柔和,「結了婚,就會好的。」

宋斂勾唇,機械點頭,「好。」

「……」

見不得他這樣半死不活,趙逐心軟道:「其實,如果你想見楚小姐,我可以……」

窗簾在飄動。

一絲光影落在宋斂的眉宇之間,他的瞳仁如深井般漆黑,口吻更是毫無溫度,「你想要看我殺人的話,就把她帶來吧。」

如果那天不是宋菩玉阻攔,宋斂興許真的會掐死楚鶯,那個欺騙了他的感情,還沾沾自喜,當作炫耀資本的女人,就是該死的。

這次回來,趙逐可以感受得到,宋斂真的是變了許多。

更無情,更疏冷,是對自己都沒感情的冷血了。

他試探道:「楚小姐她……」

「你還要提她嗎?」宋斂唇邊是笑,眼中是無限蔓延的冷,「我不想那個女人那個名字,髒了我的耳朵。」

「好,不提就是,你好好養身體,準備結婚。」趙逐好心勸他,「胡媽說你不吃東西,這樣對身體不好。」

宋斂側頭,看向別處。

見他如此,趙逐便沒有提起楚鶯父親離世的事。

*

初冬時中州飄雪,宋斂高燒一場,元氣大傷,康復痊癒後,如同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陌生的模樣,為人處事,少了一重高傲,多了一分世俗。

最大的變化,是親口在團圓飯的飯桌上敬了宋菩玉一杯酒,叫了她姐姐。

宋菩玉喝那杯酒時很猶豫,舉著,笑著,沒敢下肚。

宋斂問:「怎麼不喝,怕我下毒嗎?」

他的語氣、眼神,就好像真的下了毒,將宋菩玉嚇唬得脊背發涼,只好硬著頭皮喝下那杯酒。

這種事,在之後沒少發生。

宋菩玉的算計,唯一帶給宋斂的影響就是毀了他的名聲,他回來後圈子裡都知道,宋斂被一個結過婚的女人給騙了。

面上敬他,供他,都是假的。

背地裡,都在嘲笑他的單純愚蠢,這事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與笑柄,一來二去,傳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年後宋斂參加了一場生日酒局,梁書意也在,無意之間聽到同在酒局的女人七嘴八舌,談論起宋斂。

那些女人都廉價,等同於高階外圍,批發來助興的,在這群富家子弟中就是物件,可以隨興糟蹋,只要盡興,花幾個錢的事而已。

梁書意將其中一個女人抓到宋斂面前,揮手給了她一巴掌,「誰你都敢議論,不要命了是不是?!」

女人一頭栗色捲髮,捂著被打腫的臉,跪坐在宋斂腳邊,嗚咽著求饒,「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們只是討論,宋……宋先生喜歡什麼樣的。」

一群人舉著香檳聚在包廂中,都在等著宋斂做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