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保鏢收到訊息趕過去。

屋子內一片狼藉,宋菩玉撞在了架子上,手臂上被尖銳物劃傷,血一滴滴碎在地上,她捂著傷口,神色慌亂地喊叫。

「宋斂,住手,你是要殺人嗎?!」

宋菩玉上前,想要拉開宋斂,他死命掐住了楚鶯的脖頸,想要索她的命,可眼眶中卻有大顆的淚珠,落在她的面上。

傷人的是他,受傷的還是他。

保鏢衝進去,幾人湧動著上去將宋斂拉開,呼吸突然進入鼻腔,楚鶯跌在地上,捂著脖頸,彎腰趴著咳嗽,整張臉如同充血一般,青紫交替。

她耳畔嗡嗡作響,聽覺被損壞,聲音是模模糊糊的,瞳孔被水霧覆蓋著。

眼前天旋地轉,印象中是宋斂的質問聲以及他額角凸起的青筋,面孔被朦朧的視線蒙了霧,都看不清楚了。

楚鶯用指甲抓著地板,想要起身,宋菩玉走到她面前,從包裡拿出一沓錢,從上至下,摔在了她的臉上,聲線中盡顯得意,「楚小姐,這次真是要好好感謝你。」

楚鶯撐著地板,抬起頭,眼淚將落未落,梨花帶雨。

「我還從沒見過我這個弟弟這副模樣,真是稀罕。」宋菩玉輕晃手機,裡面記錄著宋斂發狂殺人的那一幕,這對驕矜自傲的宋斂而言,是致命的打擊。

聲譽就此會被毀掉。

楚鶯搖搖頭,顫抖著去搶手機,她被掐得沒了力氣。

宋菩玉斜過身子躲開,居高臨下的目光盡顯鄙睨,「你別害怕,你爸爸那裡,我會好好關照的,畢竟……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

腦袋中一陣陣的鈍痛著,楚鶯腰肢一軟,脊背貼在地板上,眸光空洞,望著天花板。

淚珠從眼角滑落,埋進發絲中。

這間出租屋好似在旋轉,往昔如鋒利的碎片,一張張閃動在眼前,那些甜蜜的、曖昧的、交纏的、每一幀,對楚鶯而言,都是一記迴旋鏢,扎得她遍體鱗傷。

*

臨江一連下了多日的雨,居民樓下盡是潮溼的青綠色苔蘚,屋子裡更是悶潮,幾天前曬的衣物還是溼噠噠的。

楚鶯伸手一抹,掌心都是黏的。

這是買來給楚父術後的換洗衣物,始終沒有晾乾。

楚鶯站在視窗,輕聲嘆息,坐在椅子上,望著陰雲密佈的天氣,慶幸宋斂沒有在這裡,不然這種日子,他怎麼過得下去。

與其耗到相看兩厭,不如分開。

吐出一口煙,舌尖跟著發澀,不知不覺又流了眼淚,楚鶯抹掉眼角的溼潤,拎上包,去了醫院。

楚父術後恢復得並不好,他面色如紙,聲色虛弱,進食困難,還只能吃流食,楚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著他的手,輕輕給他修剪指甲。

沒了宋斂,還有父親。

只要父親在身邊,楚鶯就不算心灰意冷,輕吹了下楚父的手指,他很努力地抬起眼皮,唇上乾燥起皮。

楚鶯用棉籤沾了水,給他潤了潤唇,貼耳過去問:「爸,你說什麼?」

身體的病是好了,精神上的疾病卻沒有康復,楚父一字一頓,艱澀問道:「你是誰,鶯鶯呢,怎麼不來看我?」

楚鶯將頭髮挽開,整張臉露給他瞧,「爸,我就是鶯鶯。」

楚父轉動瞳孔的渾濁,「你不是……你不是。」

他突然激動起來,呼吸加速,氣似乎上不來,楚鶯忙叫來護士,主治醫生跟著進去。

半個小時後,情況才穩定下來。

楚鶯走之前在楚父床邊站了很久,月光落在他滄桑的面龐上,將他的皺紋普照得如同溝壑一般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