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昏迷就是三天。

靠藥物吊著,趙逐的命還在,但今後免不了要拖著殘缺的身體活著,他是有自尊心的,是傲氣的,如果醒來面對的是這樣的結局,未必可以承受得住。

宋斂這些天都在忙。

楚鶯跟家裡的保姆祺嫂在旁輪流照顧,宋菩玉來過很多次,宋斂只讓她進去了一次,那次她哭著,求著要進去。

隔著門,楚鶯聽到了宋斂冰冷的言語,「收起你假惺惺的眼淚,你是在為趙逐哭,還是在哭即將失去的周太太的身份?」

為了趙逐,宋斂去了家裡,不知做了什麼樣的交易,竟然讓他父親那樣唯利是圖的人親自去周家退婚,周敘不同意,兩家就這麼僵持著。

宋菩玉夾在中間,怎麼做都是不對的。

宋斂親口問她,「你不是喜歡趙逐嗎?這下我成全你跟他,我讓你們結婚,你願意嗎?」

那一刻,宋菩玉的猶豫就已經是答案了。

趙逐還健康的時候她就選擇了周敘,現在他少了一根手指,臉毀了,她怎麼可能捨棄大好的未來,跟這樣一個人蹉跎一生。

宋斂讓她滾,別再想著來見趙逐,他的眼中蓄著淚,眼眶緊出了赤紅的顏色,一字一句,像是刀刃,在凌遲著宋菩玉,「就算見,你也不配在他面前站著。」

這一次後,宋菩玉私下找了楚鶯,想要讓她說些軟話,她在電話裡哭,哭著說:「宋斂怎麼變得這麼狠,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他是狠的。

不過那是對外人。

對楚鶯,他表露是少有的那一面脆弱。

坐在趙逐床邊,他一言不發,攏在昏暗的光裡,背影頓時消瘦了不少,頭髮也是凌亂的,仔細看,襯衣有了褶皺都來不及撫平。

楚鶯走到他身邊,手搭在他的頸後,摩挲著他的頭髮,像是在哄他,用肢體哄,「要不要吃點東西?」

這種時候,楚鶯是他唯一可以顯露傷心脆弱的人,他側過身,靠在她的小腹上,額頭在上面蹭了蹭,頭髮蹭得更亂了,楚鶯摸了摸他的頭髮,「你心疼趙逐,我也心疼你。」

他像是輕抽了兩下鼻息,這是楚鶯沒想到的,一下子抬手摟抱著他,「醫生不是說沒事嗎?會醒的。」

對宋斂而言,要是斷指毀容,他是會被擊潰的,他將趙逐當作自己人,代替他崩潰,流了眼淚。

臉興許可以修復,但手指是接不回來的。

他輕輕地抽泣著,不讓其他人知道,只有面對楚鶯,才可以顯露自己狼狽頹廢的樣子。

楚鶯摸著他的頭髮哄他,「是不是累了,去休息一下,這裡我來?」

宋斂不出聲,卻想到了小時候,自己不小心被樹枝刮到了胳膊,流了血,他坐在石頭上,哭成淚人,他是那樣的嬌氣金貴,趙逐則是另一個反面,幾個保姆輪流來哄他都不管用。

還是趙逐過來,在他面前背過身,將他背在身上,揹回了家。

他沒比他大幾歲,卻好像早早成熟了,承擔了一切苦痛與辛勞,卻從未有半句怨言,他喜歡宋菩玉,可為了不添麻煩,便只好默默放棄。.

他憑什麼落到這步的田地?

宋斂不僅是替他心酸,還有不甘。

*

趙逐昏迷後的第四天晚上醒來。

經受過巨大的創傷後,身心都會變上一變的,他從緘默不語,如同雕塑,再到撕扯了下嘴角、眨眼,宋斂就在一旁,看著他抬起自己的手,將那隻殘缺的手放在眼前晃了一晃。

像是認命般笑了。

有好多話想說,卻都擠在了嗓子眼,醫生進來做複查,確認沒留下什麼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