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了……”

十月初十,當朱慈燃站在紫禁城長安門上眺望遠處,感受飛雪的時候,他開口輕聲呢喃了一句。

呢喃過後,他頭也不回的對身後詢問:“叔父要走,你們不覺得難受嗎?”

他的話說出來,讓後面的兩人不知道怎麼回答。

今日是月曜日,因此一早,朱慈燃就讓人傳來了朱慈烺和李定國。

十一歲的朱慈烺面白如玉,雖是北人,卻一臉南相,甚是俊美。

他現在長安門的城頭,腳下是薄薄一層白雪,身上穿著一身天青色圓領袍,外批披風的同時,脖頸之間還有狐裘環繞。

面對朱慈燃的詢問,他面有難色,但卻還是開口回答:

“父親給我寫過信,細想來也就是五六年的時間罷了,讓我不要害怕別離。”

“那你是如何認為的?”朱慈燃轉過身來詢問,朱慈烺卻面露猶豫,但片刻後又堅定態度,目光堅毅:“也不過五六年罷了!”

“……”瞧著朱慈烺的模樣,朱慈燃沉默了,任由凌冽的北風在臉上剮蹭,直到臉頰鼻子通紅,他才緩緩開口:

“你比我強……”

說罷,朱慈燃轉身在長安門的城頭拔步而走,看那架勢是準備環繞城頭一圈。

朱慈烺和一直沒開口的李定國陪著他走動,遠處還跟著李永貞和十餘名龍虎衛士卒。

“日後在京齊王府的開銷,就由東宮支出吧。”

朱慈燃一深一淺的走在積雪中,朱慈烺聞言只能作揖表示感謝,而沒有拒絕。

誠然齊國有實力供養在京齊王府,但朱慈烺清楚,這是朱慈燃表達愧疚的方式,他不可能拒絕。

“十月以來,各地旱情退去,局勢大好,但雪災也隨之而來。”

“我聞廣東和瓊州降雪一尺有餘,不知又有多少作物死於田中。”

朱慈燃滿懷憂慮的說著十月以來的各種事情,李定國知道這是朱慈燃在詢問自己,藉此也開口回答:

“雪災的地方就蠲免,隨後發放賑濟糧便可。”

“今歲國朝雖然開始收取農業稅,但部分農民應該還是不得訊息,又或是捨不得錢銀,大機率會有人用糧食交稅。”

“這些糧食盡數收取的同時,也可以拿去賑災,不至於浪費。”

農業稅,這是田賦的新名字,而從賦改為稅,這就代表日後的田賦要以繳納稅銀為主了。

歷朝歷代都有實物稅,其本質是作為貨幣的金屬不足,加之王朝也需要一定的糧食維穩所致。

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採取收稅的方式,一開始雖然讓農民壓力驟減,但隨著人口增長,金屬貨幣不足的現象開始湧現出來,結果就是鬧成錢荒。

這並不能說是張居正的政策有問題,畢竟在他活著的時候,美洲白銀和日本白銀相繼湧入大明,怎麼看也不像會缺銀子的局面。

至於後來出現的現象,那時候張居正已經病逝,如果他還活著,或許會重新改革,裁撤一部分不適時局的政策。

當然,對於萬曆年間的大明來說,錢荒是普遍現象,但對於天啟一朝的大明卻不是如此。

朱由檢敢收取農業稅的前提,是每年海外不斷湧入數百上千萬黃銅白銀的局面。

僅大明自己的海外疆土,每年運回的白銀就不下一千萬兩,黃銅更是數千萬斤。

如果再算上齊國、利未亞諸藩每年貿易輸入大明的白銀銅錢,那這個數量還得翻一倍。

大明面對的局面是白銀黃銅湧入過多,有可能導致通貨膨脹的局面。

這種時候,多鑄錢來填補市場,改實物稅為貨幣交稅就是一種不錯的選擇了。

不管是印刷紙幣,還是壓鑄錢幣,只要貴金屬足夠,大明都可以根據情況來發行貨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