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在蔣瑤誕下孩子的前一夜,阮家得到訊息。

說是唐曼在任務中犧牲了,阮江錦是最先知道的。

因為唐曼的上級,也是他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

上級說,她是此次任務犧牲的英雄中,唯一的女軍人,女戰士。

其實最開始定的不是她,只是唐曼說自己父母皆逝,沒有愛人,也無兒無女,除了一二好友,不像其他人,尚有牽掛。

且她在這些個月的訓練中,屢拔得頭籌,今年一月,還升了她做排長。

事出緊急,情態嚴峻,說是得早做打算,安排援軍,因此班長同意了。

她連夜坐上軍中的綠皮卡車,和戰友們奔赴前線。

喀納崑崙山,那是祖國最遼遠的邊疆。

有人虎視眈眈,屢次試圖模糊邊界地帶,多次挑釁。

他們一眾人背上行囊,身著軍裝,以一腔熱血奔赴未知的戰場,不畏艱險。

*

姜煙收到這個訊息時正是夜晚,是唐曼上級給她打的電話,兩個地區隔著十五個小時的時差不止。

之所以給她打電話,是因為唐曼的遺書是留給她的。

每一名奔赴戰場的戰士都會提前寫下一封遺書給至親至愛,怕若是真犧牲,也好有個交代,不至於臨終無言。

唐曼也寫了,是留給姜煙的。

姜煙接到電話的第一反應是懵的,大腦連悲傷的反應都來不及做,有些不確信。

唐曼,那個記憶中明豔的女孩子,從一頭波浪捲到利落短髮,著一身軍裝格外颯氣,但穿著軍大襖有些傻氣,尤其是多了點高原紅之後。

她也曾為愛受傷,對朋友格外仗義,雖生的張揚,可骨子裡卻有一些自卑。

她是姜煙的摯友,也是一名軍人。

她為愛奔走萬里,到了天山。

如今又懷著對祖國最熱忱與衷摯的愛,懷著她與阮江錦共同的信仰,永遠地留在了那兒,再也回不來了。

唐曼的愛,一向都是深沉的。

青古忠魂常在,祖國的每一寸疆土都不容侵犯,她用生命與熱血捍衛著她與他守護的國,大家的國,人民的國。

腳下的每一寸土地,是她所敬仰,所守護的。

她和阮江錦在不同時空,共同走過的,綿綿不絕的山脈,常年終雪的天山,延綿幾千裡,重巒疊嶂,氣勢雄偉,亙橫中部,幽幽遠遠。

姜煙沒見到唐曼的遺體,只聽結果,全身是血,尤其臉上最為嚴重,被石頭劃了很長一道疤痕,多處骨折

那麼愛美的姑娘,臉上卻留了疤。

而且那麼多的傷痕,她死的時候該有多疼?

姜煙不敢想,也不願想。

唐曼的上級說,唐曼是英雄,英勇作戰,奮勇向前,她會入英雄墓。

姜煙有些崩潰,她甚至是不敢相信,春節時還在給她通電話的唐曼,如今去世了。

原先,她們還約定等到夏,等到唐曼退伍,等到她放暑假,她們要一起去洱海。

她卻先行一步走了。

那天,邊疆的風,一路吹到京都,再到美國東北部的康涅狄格州,吹走了姜煙一夜的淚。

遺書是留給姜煙的,遺體是留給阮家的,因為不是法律意義上真正的親人,連領養的關係也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