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偏斜,漸漸西沉。

光看時間,這會兒已是到了臨近黃昏前的當口。這個鐘點,再如何勤奮的農戶,左右也得著手收拾一下行頭,準備回家休息去了。

所謂日落而息的意思,也正是如此。

顧長生凝望著外頭逐漸泛紅的天際,目光深遠,表情凝重。

他就像是做賊一般,小心翼翼地在窗臺,還有門角的位置上塗抹著溼潤的泥團。

這玩意兒是天然的粘合劑,等到風乾之後就會開始緊密貼合,時間越久,效果越明顯。只是相對而言……這種材料比較脆弱,所以大門大戶用的就少了。

但顧長生如今只想要追求隔音效果,自然也就不在意太多。

將這些東西一一佈置齊全,顧長生關門閉戶,合窗鎖臺。在外人看來他就像是勞累過度,打算提前休息一般。

然而顧長生卻在屋子裡頭點上了煤油燈,懸掛在了屋子的左右兩側。這玩意兒他爹孃留的不多,恐怕今晚上都得被霍霍個乾淨。

如今他面色凝重地掏出了灶臺裡頭的那把火鉗子,好似寶劍般的揣在了腰間。

與此同時,顧長生還把一些舊衣服打包成卷,最後統統裹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悶熱不出氣的感覺的確難受,但條件有限,為了防禦力……如今也只能犧牲一些體感了。

在完成了這一系列的準備之後,顧長生長吸口氣,緩步上前,最後湊到了一個……人影的面前。

在顧長生的屋子裡頭,如今正綁著個實打實的人!

只見此人正被手指粗細的鐵鏈子捆了個結實,身前打了個死結,連帶著兩頭都被釘死在了邊牆上。

這玩意兒還是顧長生找其他村民借來的,據說以前用來捆野豬都不在話下……如今不過是百來斤重的人,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顧長生大馬金刀地扯來了板凳,一屁股坐在了這人影面前,仿若門神那般,就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這鐵青色的人臉。

是了。

這人臉色鐵青一片,不似人樣。如今若是有其他人在場,看見了也會忍不住驚叫出聲。

因為這就是個死人!

顧長生也不知什麼毛病,居然把個死人給揹回到了家裡來!

想起這檔子事情,如今即便是顧長生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誕。畢竟要把這死屍悄悄搬進村子裡頭,他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若是不小心讓別人看見了去,他就算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封建社會之下,農村的確抱團不假。但若是鬧出了人命,這事怎麼說,他顧長生都是撇不乾淨的。

冒著惹來一身騷的風險,搞來一具死屍,顧長生如今也有著自己的考量。

他呼吸粗重,好似自言自語地說了起來。

“無心變失心,失心可成唁……”

“噩夢裡頭的死屍都沒有心,而且身體發硬不能折,這顯然是死了很久的模樣。”

“這意味著什麼?”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人從丟了心臟之後,需要經過一系列的變化,從一種狀態,過多到另一種狀態,最後……”

“變成活死人?”

顧長生的目光裡頭開始透出了一絲瘋狂的神采,他越是深思,就越是覺得自己這想法很有道理!

“你沒了心,在我遇到你之後才沒了性命。這便是從活人轉死的過程……你形同枯槁,不見人樣,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無心。”

“那麼問題來了。”

“從無心到失心,這又需要多久的時間鋪墊?”

顧長生不明白。

所以他需要實驗,他需要去見證。

而之前倒在了路邊的那個失心乞丐,正是他費盡了心思,最後綁回到家中的正主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