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人必有善報……”張嫣小小的眼珠子凝視著蒼穹許久,淚眼已婆娑,“漪房,倘或本宮只作善事,那麼本宮的心願,是不是就會實現了?”

竇漪房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當然了,皇后娘娘的心願是什麼?”

“本宮的心願,本宮想去宮外的世界看一看。”小臉微微仰著,天邊的雲雁正是張嫣心底所憧憬的萬物盎然,“漪房,宮外美嗎?”

“宮外啊……”竇漪房一邊回憶著,張嫣被她勾起了弄弄的興致,索性託著腮看她,“宮外怎麼樣?”

“宮外很美,很漂亮。”

張嫣臉上的笑容更濃了,“真的?他們都說宮裡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金碧輝煌,綠瓦紅牆。可是本宮不喜歡。”

竇漪房笑道,“娘娘是看多了也便看膩了,好多人想到這宮中來看一看,擠破了腦袋都沒進的來呢。”

她訕訕一笑,想起那日採選家人子時的場景。有的人因為天生缺陷,就因為一顆痣長錯了地方,採選公公便狠心將她們都給拒之門外,直接撂下,那些女子就這麼與宮門無緣了。

竇漪房同皇宮是有緣分的,她本想著逃出去了就一輩子不要回來了,可繞了一圈兒還是逃脫不去。

張嫣迷糊的看著竇漪房,生出的不解,喜怒也形於色,“我不知這宮裡有什麼好的,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進來,外頭不好麼?這宮裡的人個個兒都壞透了,皇帝舅舅身邊那麼多女人,個個兒都想要跟皇帝舅舅在一起玩兒,嫣兒卻不想。嫣兒想要有一個人,陪伴在嫣兒的身邊,能夠和嫣兒一生一世。就像,就像…《詩經》裡面說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等嫣兒長大了,就不做皇后了,嫣兒要去找一個如意郎君。”

竇漪房也不知,這宮裡有什麼好的。看著滿臉天真的張嫣,她不知道是悲是喜。

周公公在一旁一個勁頭的提醒著張嫣,張嫣就是不理會他,還嫌他老煩人,直接把人給推開了。摔得周公公一個踉蹌,最後還死皮賴臉的貼了過來,“哎呦,我的小祖宗……皇后娘娘,這時辰不早了,椒房殿裡該擺膳了,一會兒陛下會過來陪您用膳,您…還是快些回去吧,回頭太后娘娘知道了,奴才這把老骨頭可得折了。”

張嫣嘟囔著嘴,嘴裡不停的嘀咕著什麼,每次她想在外面多玩兒一會兒,周公公都會拿太后來壓制她,張嫣從小就怕她的祖母,皇祖母總是喜歡殺人,嫣兒身邊但凡有長的平頭正臉的,都會被皇祖母帶走,然後嫣兒在宮裡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她們了。

椒房殿裡的宮人,幾乎是整個宮裡最醜的。

整個椒房殿的臉,都是被這些人丟盡了的。

張嫣很是不解,為什麼呂太后總是說皇帝舅舅不去她那兒,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呂太后總是要讓皇帝舅舅住在椒房殿,皇帝舅舅住在椒房殿了,她還是會生氣,時不時的就把椒房殿的人叫出去,罵的灰頭土臉的,有時候還會有人挨幾個耳刮子回來。張嫣不懂他們做錯了什麼。

被周公公好賴哄騙的張嫣回了椒房殿,臨走時張嫣把自己的香囊給了竇漪房,說是有空可以到椒房殿找她玩兒。

後怕未消的竇漪房折回去花房,取了幾支新花,回到花渡苑先是見過二位主子,王柳月略帶責備,“怎麼去了這麼些時候?”

竇漪房遵照著蘇湘君的話,把那些花兒插到格窗下的膽瓶裡,竇漪房只說是路上花兒被風吹散了,所以她又回了一趟花房,再領了幾支,王柳月聽了也當真,不再深究。

這邊蘇湘君忙把竇漪房叫出去,蹙著眉頭看她,她可不信她的話。

竇漪房想要辯解,在蘇湘君威逼利誘之下將那路上遇見顧惠兒,甄書容以及張皇后的事兒都說了出來,蘇湘君大驚,竇漪房卻連忙央求,要她為自己守住秘密。

蘇湘君亦不是好事之人,只是再三囑咐竇漪房往後切莫衝動,又添了一語,“前頭你正是因為這樣方才惱了了那顧惠兒,我與你姊妹情深,所以知道你的脾性兒,你不是爭強好勝的人,可是也容不得別人在你頭上動土,可好歹聽我一句話,咱們做奴才的,不比的從前在家裡,千金小姐的供著,如今行事依靠主子,明八子王長使待你我不薄,咱們怎麼樣倒無所謂,千萬別牽涉了她們。”

竇漪房自道明白,所以也不曾因蘇湘君責怪而放於心上,再想那王柳月如今也算風光,自己何不安好,忍辱負重,才得以成大全。

這邊王柳月與明八子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就散了,王柳月領著竇漪房回了長明軒。

回到長明軒,王柳月不過簡單吃了些,也便令人撤下了。

竇漪房並不曾刻意勸她吃上些許,只是靜坐窗前做些針線。

“在繡什麼?”王柳月走到跟前兒,輕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花樣子,看是月下一楊柳,不覺會心一笑,“難為你如此有心。”

竇漪房見她來,也便起身,王柳月卻讓她坐下,“從前也不過分拘禮,如今倒還生疏起來了?”

她笑,“長使如今已是陛下心坎兒上的人了,奴婢們行事怎能不小心?奴婢想著,您素日裡的鮫帕用的時日長了,也當換一換了。”

王柳月心頭笑容浮現,輕微點了點頭,“難為你想的如此周全,如今我雖略有了些主子的模樣,可大抵還是離不開你的功勞。長明軒的人都是同甘共苦過來的,譬如你我,芙蓉菡萏,雖說我是主子,但咱們平日裡不是說說就是笑笑,到底是主子沒主子樣,丫頭也沒丫頭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