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送些貼身兒的東西,她也會高興的。”

明八子這樣子提醒,芙蓉才回過神來,連忙道過謝,又收拾了一個妝奩匣子,裝了幾支素日穿戴的簪子,一併同著明八子到這長明軒來。

菡萏和紅香還有昔日的小宮娥子一見是芙蓉也都一窩蜂的圍了上來。再踏進這熟悉的長明,她的步履卻很是小心。

竇漪房遠遠的走了上來,見是芙蓉,心裡又喜又怕。

往日的事她聽菡萏說了,心裡也自覺愧對芙蓉。兩人心中皆有愧疚,也說不上誰欠誰,只是那一瞬間,兩個人四目相對,同時舉步上前,那句對不起竟是同時開了口。

兩人面上皆仍有驚異之色,王柳月卻拉著二人,並明玉一同到裡間,煮茶待客,又一面閒談。芙蓉心底的尷尬才不見得流出。

“這些日子倒是過得安穩,也不見甄氏出來刁難於你。”明玉尋了個話說開。

這才讓眾人想起,是有些時日不見甄氏了。

莊安巧迎面進來,剛進來便聽見甄氏兩字,因笑說,“妾身知道,甄良人自打有孕了,這三月皆閉門不出,就連陛下要見她,她都是隔著簾子見的,每每都惹得陛下不歡心,氣沖沖的就走了。這甄良人從前多大的氣焰,這有孕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真是奇怪。”

明玉面上有所不悅,大約是莊氏直接闖進來的原因。

這裡的眾人每一個喜歡莊氏的,莊氏性子過於直率,一點也不知鑑言辯色,稍不注意便會惹出禍端,眾人在莊安巧面前行事說話都顯得小心翼翼的,她怪像只鸚鵡,但凡從她耳朵裡聽進去的話,不日便會鬧得整個宮中沸沸揚揚的。

王柳月倒不曾在意一個甄氏如何,竇漪房卻倍加留心,那日她也是看見過的,甄書容恨不得貼在劉盈的身上,如今卻連見上一面都要隔著簾子看,怕是欲擒故縱之勢,她想著要提醒下王柳月,卻是鸚鵡前頭不敢言。

明八子轉瞬即逝蹙起的長眉,倒讓竇漪房上心,想必她亦是這樣想的。

“不就是有個身孕,倒把她給驕縱得,這會子呀,太后也掛心,人人都把她肚子裡那塊兒肉當成了寶貝,說不準便是皇長子呢。”莊安巧自顧自的說著。

望著一言不發的王柳月,她只當王柳月是惶恐,硬生生的冷笑一聲,毫無顧忌道,“長使也大可不必為這檔子人煩惱,她如今揣著塊兒寶貝,長使您肚子裡才是陛下心中的心頭肉,那甄氏腹中的,還不知是個什麼東西。”

芙蓉雖不討人喜,卻也是個聰慧之人,莊安巧口無遮掩是遲早引來殺身之禍,他們可以視若不見,聞若未聞,只是莊氏言語太過過分,只怕到時候這席上聽得人,也少不了牽涉進去。

又見明玉不屑於理會,王柳月無心理會,竇漪房只是個宮人,輪不到她理會,此時此刻必是自己能為王柳月盡心之時,她暗中拉扯了莊氏一把,嚇得莊氏以為是什麼東西絆住了她,竟然毛手毛腳的摔了手中的茶盞,王柳月此刻才有所動容。

不緊不慢的吩咐宮娥收了,莊氏這才緩過神,同王柳月賠不是,告罪。王柳月一一不計較,她又在席上大肆的說上一車阿諛逢迎的話來給人聽。

且說這月張皇后生辰,太后親自主宴,設宴昭華宮,宴請了六宮嬪妃,前朝又有文武百官在朝賀壽,由帝代受。

王柳月的小腹一日漸大於一日,這往日的華服皆難以合身了。好在竇漪房心細,在宴前幾日便命女工趕製了一件新衣。

那王柳月一入宴間,不算矚目。待人細看時,一身丁香色海棠盛於祥雲交領曲裾,肩上搭著雀絲金線緙絲製成的柳葉雲肩兒,額上貼著桃形花鈿,鳳目多情,身姿綽約,仔細平察,尚覺韻致。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劉盈端坐殿上,宴未開始,便已飲盡幾杯。

這詩所詠,正是王柳月。因是王柳月身懷六甲,故而特許其坐在劉盈身側下方。王柳月正對的,便是甄書容。

二人目光之間皆無交流,只是眾人已將焦點集聚一處。

再看那姍姍來遲之人,便是張皇后張嫣,小小年紀尚且佳容絕世,杏眼觀如秋波,雙眉延綿如青山。若說王柳月似一朵開的正豔麗的桃花,張嫣便是一朵紅的奪目的牡丹,尚在含苞待放之時已是動了整個漢宮。

宴中嬪妃皆有交談,所言之事各有不同,但無疑最多的便是甄書容與王柳月。

一個長眉久蹙,一個嫻靜穩坐。

“安順常,你瞧,王長使的小腹倒像是比甄良人大些。”

安氏順著周氏的目光瞧了過去,果不其然,王氏雖穿著較為寬鬆的曲裾,那肚子瞧上去著實比甄氏的大了些許。

“我也不知這懷胎三月的女人與懷胎六月的女人的肚子該有多大,可是…可是甄氏這六月的,未免也太小了點兒吧!!”周氏蹙著眉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