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燁將那人翻過來,扯下他的面巾,是一張狠起來就很兇惡的臉,下顎尖細,眼角微微下垂,看來是不怎麼愛說話的面相,像是個殺手。

梁燁在他兜裡翻找了一下,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倒是乾淨得很。

誰會這麼大費周章地派人來殺我呢?先前在天牢的時候柏越就講有人打著我的名號在東南招兵買馬,這會又來個刺殺,看來是有兩批人了。梁燁心想,一時間腦中又沒有比較適合的人選,他看著刺客那雪白髮亮的刀,腦中迅速有了一個計劃。

梁燁把那人推到床底下,又把窗戶開啟在窗欞上踩了幾腳,偽造成逃離現場,又摔碎一個花瓶,做出打鬥的聲勢,接著他拿起刺客那把刀,確認無毒後直直地往自己肩膀上捅去,一時間鮮血噴湧,染紅了窗紙。

梁燁疼得倒在了地上,很快外面有人聽到異動跑了過來。

那群家丁一推開門就看到梁燁面色青灰地倒在血泊之中,忙大喊著叫府醫。

一個家丁將梁燁扶起,梁燁看到是熟面孔後,奄奄一息地指著窗戶道:“快抓住刺客……”然後適時地頭一偏,昏死過去。

屋內瞬間亂成一鍋粥,梁燁躺在床上儘量平穩著呼吸,很快府醫姜微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了。

“屋內怎麼這麼多人?如此喧譁不利於王爺的救治,都出去追刺客!”姜微將那些人都趕了出去,把房門關上。

檢查完確定沒人偷聽後,姜微就來到梁燁床邊,笑道:“人都走了,還裝什麼?這麼多血啊,你是殺了幾個人啊?”

梁燁睜開眼,慢慢坐起來,有氣無力地催促他說:“我是真給自己捅了一刀。你快幫我止血,再不止血我就真暈了。”

姜微扒他上衣,看到肩膀上那個血窟窿之後,皺了皺眉,“下手還挺狠,怎麼不挑破筋脈呢?”手上擦血跡的動作用力了點。

“唔啊——你下手輕點!”梁燁頭上冷汗直淌下,接著說道,“不用麻醉,弄慘一點,你對外說我身受重傷,命懸一線。帶血的衣料多弄一點,床底下那個刺客屍體,你放點血,用盆接著倒在顯眼處,一定要讓人看見!還有,記得處理掉屍體。”

“知道了知道了!事兒多,你怎麼不多請幾個府醫,就我一個忙得過來嗎?”姜微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接話道。

“這不是……這不是隻相信你嘛!輕,輕點——”梁燁臉色發白,疼得頭髮絲都被冷汗浸溼了,仍撐著說,“我臉色夠不夠難看?還有你有那種一時半會兒……可以讓人氣息微弱的藥嗎?來點。”

姜微看了眼他,又繼續包紮傷口,低頭道:“有,我等下給你,你放心,處理得好。”接著手上使勁一用力,梁燁便如願以償地暈了過去。

姜微拍了拍他的臉,把他平躺放在床上,又從床底下拽出那具屍體,窟窿眼子還蠻多,一看就是被暗器紮了個措不及防。

姜微看人剛死沒多久,用刀挑破了血脈,“噗呲”血飛濺出來,他再用梁燁剛換下來的衣服把地上的血全部擦掉。

在外面守著的幾個僕從看著姜微一盆一盆的血衣和鮮血往外倒,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瘮人,不由緊張地問:“姜大人,王爺怎麼樣了?”

“很不好。”姜微凝重地搖了搖頭,緊張的說,“被挑破了血脈,那血都止不住,我盡力吧。”接著在一眾僕從擔心緊張的目光中走進屋子,反鎖上門。

收拾完一切後,姜微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把醫藥箱裡的東西都取出來,把那刺客整理成適當的大小塞進醫藥箱,堅硬的部分取出來,隨意地用一件梁燁的袍服包裹住,嘆道:“唉,生之何恩,死之何咎。”

“姜大人,王爺怎麼樣了?”姜微一出門便圍上來一群僕從問道。

姜微故作痛惜地搖搖頭,說道:“我盡力了,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王爺的福分了,唉。”

這話一出,那些僕從都低下了頭,管家忙出來打圓場,強笑道:“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醒過來的!”接著他看見姜微抱著一團血衣,還提著一個藥箱,忙吩咐道:“你們怎麼沒點眼力見呢,還不快幫姜府醫提著箱子、處理掉衣服?”

姜微一聽忙向後一退,死死拿住衣服和箱子,一臉真誠的說:“各位主要就是守好王爺,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管家也不強求,也覺得他說得在理,便拱手目送姜微離去了,回頭又多安排了幾個人點著燈籠守在梁燁房邊。

……

“嘖,還真是不讓人消停。”柏越披著外袍坐在燭火前,他剛歇下一會兒,便聽見拾一敲門說有人求見。

“行了,你繼續盯著三王爺那邊,有什麼事及時彙報,動作謹慎些。”

那人穿著一件黑斗篷,倒是像個謹慎人,聽到柏越發話了,才拉低了下斗篷轉身離去。

“拾一,我讓拾四去跟著太后和大公主的車騎,有訊息了嗎?”柏越挑明瞭燈花,問道。

“不曾。”拾一搖了搖頭,“按理說,每隔一個半時辰就得有人來報個信,這會兒兩個時辰過去了,還沒見訊息。”

“快準備快馬,帶幾個可靠的人!”柏越穿上外袍,匆匆說道,“估計他們也出事了!”

“駕——”

黑夜中城門緊急拉開,一夥人馬直嗖嗖地竄了出來。

柏越他們快馬加鞭,按著宮裡車騎的官道走,去禮佛車隊趕路的速度較慢,按柏越他們這個速度半個時辰應該就能趕到。

既然是有人衝著四王爺來,那就還是在衝著他嫡子的身份,要麼是之前的太子派,斬草除根,以絕後患;要麼是想反朝廷的部分人馬,想要殺雞儆猴,父債子償;往更壞一點想得話,異族人意圖引起混亂,也有可能,畢竟在東南那塊已經鬧得那麼難看了……總之不管是哪一批人,連在皇城裡的嫡子都要冒險刺殺,那還在宮外的太后和大公主,那是不可能放過的。而只要有一批人下手了,那後果都是柏越不能設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