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碎裂夢境三 引子 孤的肋骨

“咯吱”“咯吱”……

已積澱了不知多久的雪地上，一雙裸足正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白衣罩住腳踝，寒風卻不時吹動衣襬。

走路那人卻似乎感覺不到冷意，一步步走得安穩，手中的手杖也隨之一下下插入地面，發出一聲聲輕響。

“這眼前，便是鬼林了嗎？真讓孤好找啊。”聲音仍是少女的稚嫩，那人抬頭看了眼面前漆黑一片的森林，唇角劃過一絲弧度，卻不是笑意。

那人那笑遠比這漫天白雪還要冷上幾分。

*

落足於鬼林深處的一處低矮木屋前，白衣少女伸出遠比那外頭漫天白雪還有慘白的手指，推開了木屋的門。

“主神大人。”木屋內立刻迎出了一位滿頭銀髮的佝僂老先生，對著少女深行一禮。

少女繞過他去，徑自玩弄起屋內桌上的物件兒，隨意問道：“近來，可又吃人了？”說罷，他拾起桌上的一隻斷手，擺動了幾下，又細看那傷口，血跡卻早已凝固。

“老朽不敢。”老先生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來到少女身旁，“自從歸順於主神大人，老朽已無需人氣過活，這不過是從亂葬崗裡撿來做個裝飾品的。”

少女隨手丟下那隻斷手，又踢踢腳旁的一個頭顱，那頭顱順著少女的腳竟咕嚕嚕地往前跑了幾下。

少女嗤笑一聲：“沒死透？”

“是有了不倫之戀而被活埋的，因著他可憐，老朽才撿了他回來。”老先生不敢動，心裡猜想著這位明明身處神界千萬年只有夏季之地、性格卻恍若冬季的司鬼之神謝霜降，此次突然來訪，究竟有何用意。

謝霜降沉吟了片刻，這才正眼看向老先生：“近日，可有惡鬼墮落？”

“不知為何近來的惡鬼墮落速度似是加快了些，不過老朽已讓這鬼林的孩兒們前去捉拿了，主神大人請放心。”老先生恨不得謝霜降永遠不要把她那比鬼還要陰涼上幾分的目光落於自己身上，可他依舊保持著謝霜降剛進門時的姿勢，不敢動上一分。

“你起來吧。”謝霜降轉而盯著自己的手指，“孤從神界看見，系統界有莫名的鬼氣凝結而成極兇惡的惡鬼。”

“這……”老先生身上的骨頭因發抖而開始咯吱作響，“這……老朽著實不知，請主神責罰。”

“據說好像是……”謝霜降沒有移開目光，依舊淡淡的，“由於下界網文同質化太嚴重了。”

老先生躬低了身子：“老朽願意前去調查。”

“你本是鬼身，闖入系統領域太過招搖。”謝霜降收起自己的手指，“這件事情，最好先不要讓陸離知道，孤要親自來辦。”

“主神大人是指……”老先生話未說完，卻忽然聽見血肉破裂的聲音，只見謝霜降猛地伸手拔出自己的肋骨遞向他。

那肋骨並未沾染一絲血跡，在這片鬼氣縈繞的屋子裡竟仍舊閃爍著瑩潤的珠玉光芒。

老先生大驚：“大人……”

謝霜降神色未變，傷口處也早已絲絲癒合——

“神明生生世世都只有一根肋骨，最值得信任——孤要與他一同前往，你去安排一下。”

說罷，她的身影轉眼便要從門口消失。

而落在謝霜降身後的，只有一聲幾乎伏到地上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