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大門旁邊有個小商店,一支燈泡下站著店主。他在關注著宿舍門外二人的動向,看他們有沒有購物的意願。但他看到的是男的要走,女的攔住,好像有什麼不愉快。

店主的賊眉鼠眼讓李非心生惱怒。他聽見韓霜在說:

什麼信——給我們一樓餐廳提的建議信啊!

建議信?李非這才恍然大悟。該死,你這傢伙剛才想到哪裡去了!

看了。李非說,你寫的信,還有其他員工寫的建議信我都看了。謝謝你們!

韓霜在信中說,看到一樓餐廳生意不好,她和大家一樣都很著急。說她前幾天跟一幾個朋友到一個叫好味道的餐館去吃飯,那邊生意好得不得了。她建議總經理去考察一下,看看有沒有可以借鑑的地方。在信的結尾,她還說,她相信只要有李非,香水星河就沒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一樓餐廳的生意一定會興旺起來。

李非在心裡罵自己混賬。從一開始,自己就誤會了韓霜的意思,總往男女關係上想,總想躲開人家,把人家的一番好心當成了驢肝肺。真是該死!

自從給總經理寫了信後,韓霜一直在等著李非的回應。兩天不見訊息,心裡一直掛著牽著。擔心信件沒有送到李非手裡;擔心李非沒有拆開她的信件。而餐廳的狀況叫人焦心。

下班後她在員工通道外等了一下,等李非出來。她迎上去說要搭順路車,搭車只是一個由頭,目的是要討個音信。問李非看到她的信沒有;她的建議是否有些用處。偏偏不知為什麼,他總是彆彆扭扭,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直到最後時刻,眼看他就要離開,情急之下她才喊出了一聲“呃”。

第二天晨會上,李非提到韓霜說的那個叫好味道的餐館,竟有好幾個人知道那個地方,看來名氣確實還不小。

柳文君說他和幾個同學去吃過一次,生意超好。

李非說,怎麼沒有聽到你提起過?

柳文君說,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餐館,與我們酒店沒有可比性。

李非聽得出,柳文君之所以說沒有可比性,是想跟自己留點臉面。不然人家一個小餐館都能幹得好,你一個堂堂的大酒店怎麼幹不好呢。

菜品是不是很特別?黃康華問。

也沒什麼特別,都是些鄉土菜。就是味道可以。王翰說。

你也去吃過?何菲說。

我去吃過幾次。王翰說。

你這傢伙,還去吃過幾次?馬科說王翰。

王翰想說什麼,看了李非一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當初一樓餐廳做蓋澆飯是怎麼決策的,他不太清楚。蓋澆飯這種產品,供應的物件一般是打工的人。放在一個星級酒店內,顯然是放錯了地方。即便他們能壯著膽子走進來,十元錢的標準對他們也還是太貴。

為什麼要做蓋澆飯,只有李非和賀文銳最清楚。最初設定的消費人群是車站的乘客,誰知乘客很少願意穿過馬路到酒店來。周邊的小餐館為他們提供了更方便實惠的選擇。

錯了就改,教訓是沉痛的。李非請大家暢所欲言,不帶任何條條框框,沒有任何顧忌,為一樓餐廳的改造出謀劃策。

柳文君問,我們還要不要以粵菜為特色?

楊越說,剛才不是已經說了,不帶任何條條框框。說著拿眼去看李非。

李非點頭說,對的。不帶任何條條框框。

只要不以粵菜為特色就好辦。柳文君說,如果跟好味道一樣,做鄉土菜,把菜做好,就不怕沒有生意。

而且價格不能太貴。王翰補充說。

現在二樓餐廳的價格客人普遍反映貴。但因為是全市最高檔的餐廳,即便貴,有重要的接待客人還得要來。

黃康華說,既然菜品以鄉土菜為特色,裝修風格也要做相應的改變。現在的這些塑膠桌椅都得換掉。

一樓餐廳不光桌椅是塑膠的,頂部也是現代極簡風格,直接在水泥梁板上刷的黑漆,管線都是裸露的。

華敏說,你們說的這些都是次要的。

這些是次要的,還有什麼是主要的?王翰對華敏的說法表示質疑。

賀文銳一直沒有發言,這段時間他都是這樣。除非李非點名問他。他一如既往地在本子上畫著什麼。坐在旁邊的馬科斜眼去看,看見他寫的全是兩個字:廚師。而且在每一個廚師後面都打了感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