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君的思想處在極度的矛盾與混亂中。

只要他跟張小姐和李小姐她們一起去,一切都將順理成章。不可避免。但她們是誰?她們的背後又有誰?他突然感到有一種人地兩生的恐懼。

在這慾火與恐懼的絞殺中,他感覺自己要瘋了。眼前竟然出現了賈瑞的幻影。這幻影讓他驚覺和警醒。

他清楚是什麼妖魔在作祟。只有一劑藥;一劑靈丹妙藥;一劑不光彩的靈丹妙藥;才能釜底抽薪;揚湯止沸。他做了。在那痛快之後羞恥襲來的瞬間,他憎惡地罵了自己一句:

畜生!

瞬間之後,幻覺消失。世事變得明瞭而清晰。他——柳文君也變得清醒和理智。

柳文君準備從員工通道出門。 一眼就看見對面路邊停著一輛紅色轎車,猜想可能是張小姐她們在等自己。

正思考如何應對,見楊宇佳站在保安崗亭旁邊回頭向門內張望。

你們餐廳不是早就下班了嗎,怎麼還在這裡?柳文君走過去問楊宇佳。

今天有一桌特殊客人用餐延時,主管讓我加班。剛才下班。楊宇佳說。

還要等人嗎?柳文君說,

想等個伴一起走。楊宇佳說,一個人有點害怕。

那我們一起走吧!

兩人一起出門,果然見紅色小轎車車門玻璃滑開,張小姐在車上招手:阿君!

柳文君跟楊宇佳說,你稍等一下。走到車邊故作不知地問:兩位怎麼還在這裡?

我們在等你呀!張小姐說,快上車。

去哪裡?

上車就知道了。

今天我可能去不了,柳文君說,我女朋友在等我。

說著,用嘴巴挑向楊宇佳。

張小姐很掃興:這樣啊。

李小姐從另副駕座扶過身子來:要不叫你女朋友一起去?

讓他的女朋友一起去?死開!張小姐一把掀開伏在自己身上的李小姐,心裡罵道,只有你這種傻女子才想得出這種餿主意!

她不知道李小姐也是出於無奈,期待與失望的巨大落差讓她無法接受。就像一個極度乾渴的人,有一口水喝總比沒水喝好。不能幹別的什麼,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也行。

柳文君連忙擺手:不不不。不用客氣!說完,也不容再商量,向二人揮揮手,說聲拜拜,走了。

一場美夢就這樣落空了。最令張小姐和李小姐失望的是:阿君已經有了女朋友。而且看上去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朋友。

楊宇佳等柳文君走近,問說:是你朋友?

燈影中,柳文君看見楊宇佳瞪著一雙詫異的大眼睛。

哪裡,是我們經理的朋友。柳文君說。

楊宇佳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替柳文君客串了一次女朋友。

凌晨的街道格外清淨;白天的喧鬧和擁擠被收藏起來。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兩個人在燈影下行走;走在一種靜謐和淺暗的情調中。

這種體驗讓兩個人都很享受。過去柳文君在楊宇佳的印象中就是一個大眾情人。因為一般女孩子都會喜歡他。儘管自己也是這女孩子中的一員,但她從不去表露。甚至笑臉都不給他一個。更談不上有什麼非分之想。

不是因為柳文君已經有女朋友,有沒有女朋友不重要。大不了做他的情人。重要的是這種人往往沾花惹草朝三暮四。而楊宇佳以為自己是一個感情專一的人。

對於柳文君來說,楊宇佳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對他柳文君沒有一點媚俗;有的倒是幾分硬氣。柳文君大概屬於男人中的那種所謂的“賤貨”:得到的不珍惜;得不到的花心思。

此刻兩個人單獨走到了一起,雖然話不多,有一句無一句的;話題也僅停留在表層,不痛不癢的;但由於彼此心裡都在窺視對方,有話與無話之間都是資訊。

就像一碟家常小菜,有時比大肉大魚山珍海味更讓人受用。

走到三岔路口,柳文君堅持要送楊宇佳到宿舍。直到看著楊宇佳進了門,才折返回走。柳文君對待女孩子的這種細心,讓楊宇佳心裡暖暖的,感覺自此心中有了一個新的柳文君。

就是這麼一段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時光,給兩個人留下了堪比同生死,共患難的難忘記憶。

在柳文君遇到張小姐的麻煩事不久,黃康華也遇到了一件麻煩事。他被部門主管簽了一張黃單。理由是偷食客人遺留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