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而他,好像很好哄。

先前,蕭秋折想著,晚青妤若能安然回府,即便不能真正為他打理親王府,即便她什麼也不做,只要她能安然無恙,心中便已足矣。待她二哥難關渡過,待他們“和離”風波過去,便是她想重回那山間小院,他亦會點頭應允。

然而,事情卻並非如此。他彷彿中了魔障一般,只要踏出親王府,哪怕只是離開半個時辰,便覺得彷彿過了大半日,心中便開始擔憂府上是否有人為難她,她是否出府去見付鈺書。

誠然,付鈺書對他而言,並無太大威脅,自幼以來,他蕭秋折想要之物,從未失手,即便付鈺書高中探花,即便付鈺書才貌雙全,只要他不願意,他就不可能從他手中將晚青妤奪走。

可是,站在晚青妤的立場,他並無資格無緣無故地介懷,也無資格幹涉,畢竟,利益聯姻是他提出的,三年和離之約也是他定的,當初是他強勢地主導了一切。

如今,他憑什麼要求她如何如何。

所以,兩年前他究竟是發了什麼瘋,現在又是著了什麼魔,她只需一聲“蕭大人”,就攪得他的心緒如浪潮般翻騰。

他虛握了下手掌,壓下眼尾的微動,唇線緊抿,幾乎是從鼻腔裡“嗯”了一聲。

晚青妤是個聰明人,豈會看不懂他為何如此,她唇角微挑,輕輕一笑,隨即上了馬車。

蕭秋折冷著臉跟了上去。

二人坐定後,玉兒與方於在外駕車而行。

馬車內大半路程皆是寂靜無聲的,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蕭秋折甫一登車,目光便落於晚青妤身側那方木盒上,此盒古樸雅緻,常為盛放糕點之用。

糕點,準備送給誰?

他動了動唇,壓著一股莫名情緒,清聲道:“言書堂的事,你應當已有所耳聞。皇家在此查獲了一批淫詞豔曲的書籍,且堂中有人口口相傳汙言穢語之歌曲。更有幾位掌事行風不正,倒賣幼女供權貴取樂。此事非同小可,足以砍腦袋。雖說言書堂所用書籍與付家無關,但難免背後有所牽連。若付鈺書能幫你二哥洗清罪名,自是好事,若他只是藉此毀滅證據、撇清關系,那你二哥的結局恐怕不會太好。”

“付家乃書香世家,文學傳承百年,不說其著作與思想影響,單是遍佈全國的書肆,便已對百姓産生了深遠的影響。世人對付家評價極高,因其門下寒門學子不計其數,且常對窮苦百姓廣施恩學。在皇家面前,付家亦頗有地位,原因便是付鈺書的曾祖父曾創下固派文學思想。這一思想雖對百姓束縛極大,卻有助於皇家治理天下。”

“付家人博學多才,皆極聰慧,且有一種常人難及的書卷氣,這種氣質或多或少會吸引人……”

他說到這裡,忽然頓住,未再繼續,明明是誇贊他人,自己眸中卻冷了幾分,眼皮微壓,不動聲色地瞥了晚青妤一眼。

晚青妤聽得認真,每一句都在心中細細琢磨,見他突然停下,不由得抬頭,正對上他投來的目光。

顯而易見,他每次提及付鈺書時,言語總是犀利,或是神情冷漠。

其實她心中清楚,許是當初他們訂婚之後,付鈺書鬧了幾回,讓他顏面盡失。即便兩年過去,他仍心有介懷,只要一提及付鈺書,便會臉色陰沉。

蕭秋折見她眼睫微顫,似是心中盤算著什麼,便壓下眼皮,繼續道:“付鈺書外出兩年,歸來便中了探花,其中不乏多位官員舉薦。按以往慣例,探花郎通常會被授予翰林院編修等職,未來有機會進入內閣或成為皇室史官。你二哥是翰林院侍讀學士,日後與他難免有諸多牽扯。官場之事你亦略知一二,這層關系你應當也看得明白。”

他的意思是,付鈺書日後有望進入翰林院,且與她二哥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可能頂替她二哥的職位。因此,付鈺書一歸來,言書堂便出了事,或許與付鈺書有關。

若只看表面,確實如此。

只是,付家與他們交情很深,且付鈺書與她二哥自幼一同長大,又師出同門,怎麼會做出陷害之事。再者,付鈺書對她情深義重,沒有理由去動她二哥,何況,如此明顯且拙劣的手段,實在不符付家人的才智。

晚青妤一直未作聲,垂著眼眸也不看他。

蕭秋折瞭解她,每每提起付鈺書,她皆是這般淡漠,從不發表任何意見,即便他說起付鈺書的壞話,她也依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