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乃是太宗御賜的府邸,前身是前朝一個親王的府邸,佔地極大,整個京城都是獨一份。

因此當皇后看到大長公主帶她們來的冷清院子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方才消散的那點懷疑再度回到了臉上,明晃晃地寫了出來。

「這便是安陽居住的院子?」皇后看似溫和,問的話卻咄咄逼人,「都說大長公主最是疼愛安陽,怎麼捨得讓她住在這樣的院子裡?」

她語氣中的懷疑,大長公主聽得清楚。

大長公主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讓下人推開了院門,率先走了進去。

這個院子十分偏僻,也極為冷清,連點生氣也無,哪裡像是人住的?

「唉!」

突然,大長公主重重地嘆了口氣,眼眸間浮現出了淚光,她看向皇后,欲言又止,裴老將軍立刻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生死有命,你若總是記著這件事,只會日夜難眠。」

「可她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大長公主痛苦地捂住了臉,再也沒喲平日裡的雍容氣度,「我好不容易將她養大,看她成親生子,我又怎能無動於衷地看著她死去?」

皇后聽著兩人的對話,眼中的疑惑越來越多。

她一邊懷疑,一邊疑惑,恨不得現在就走進這間院子一探究竟。

大長公主與裴老將軍入內,皇后按捺不住內心的猜測,大步跟在了他們身後,眼中的銳利光芒狠狠地掃向這座院子。

不同於外面的冷清,這座院子裡處處都是照料得極好的花卉,與外面的荒涼截然不同,來往的小廝侍女皆是神色緊張,一舉一動都十分小心,唯恐驚著了裡面的人。

幾個小廝眼尖,見了他們便立刻行禮。

只是看到被大長公主禮待周全的皇后,這些人眼中便浮現出了不安來,能讓大長公主這樣對待的,這世上都沒幾人,難道眼前這位是……

「皇后娘娘大駕光臨,你們都傻了不成?」大長公主冷冷開口,一個院子的人都跪下了。

「參見皇后娘娘!」

裴家的下人對自己這般恭敬,讓皇后頗為受用,她就是喜歡人人都尊她敬她,而裴府的下人這般姿態,足見他們的主子也是如此。

想到這,她心中便極為暢快,連眼中的冷光都散了許多:「都起來吧。」

沒等大長公主開口,她又問距離自己最近的小廝:「郡主就是你們照顧的?」

聞言,小廝連忙點了點頭:「我們都是府中的花匠,郡主身子不太好,不能去花園賞景,公主便將我們這些擅長侍弄花草的人全都送來了郡主的小院,仔細伺候花草,即便是在冬日,也要讓郡主從屋內往外一看,便能瞧見奼紫嫣紅的花花草草。」

「郡主的身子竟然差成了這樣。」皇后感慨一聲,心中已經信了八分。

只是眼見為實,她總要親眼見到纏綿病榻的裴安陽,這顆心才能徹底放下。

她想著,便笑著望向了大長公主:「本宮想去探望安陽,不知大長公主……」

「能被皇后娘娘記掛,是安陽的福氣。」大長公主點了點頭,語氣平緩,「不過安陽身子弱,恐怕不能與您交談太久。」

「本宮也只是來看看她。」皇后溫聲道,「不多說話,看她一眼就好。」

大長公主越是推脫,皇后就越是懷疑,在她的目光下,大長公主面露難色,卻還是將這扇門給推開了。

一推開門,裡面濃厚的藥味就傳了出來,幾乎燻得皇后要暈過去。

她下意識想要捂住口鼻,但思及大長公主還在這,剛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虛扶住了門框,抬腳走了進來。

裴老將軍候在門口,眼中盡是愁

緒。

皇后的眼神閃爍了幾下,越過大長公主,迅速便往裡走去。

「啊!」

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皇后再好的養氣功夫也在此時破功了,她捂住了嘴,半是驚訝半是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安陽,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只見裴安陽臉色煞白,眼底一片烏黑,顴骨高高的聳起,臉頰兩側的肉已經完全陷了下去,更讓皇后感到驚恐的,是她的腦袋,原本那一頭烏髮,如今竟然稀落落的,隱約可見頭皮。